李盈正逗着鸟儿说话,后面突然有人道:“盈哥儿真不是凡人,养个鸟都这般独特。”
李盈回头,登时叹气:“神京城倒是也不小,怎么就又遇上了。”
“恰恰说明我们是有缘人。”冯紫英笑着拉过身后一个短须男子,“李玦李玉璋,我们今日的东道。”
李玉璋三十上下,与李盈通了姓名后立刻道:“如冲然所言,相见正是有缘,今日理国公嫡脉玄孙柳二郎自立门户,大伙正为他庆祝,兄弟何不上来同坐。”
柳二郎,柳湘莲?!
李盈心里念着,正想应下,忽然想起一事,登时面上一变:“恐不方便。”
李玉璋愣住,看向冯紫英,冯紫英也不明其意,走近些小声道:“盈哥儿……”
李盈喟然苦笑道:“今日皆李盈之过,改日再向冯兄和李兄请罪。”
说罢,饭也不吃了,快步离开酒楼,钱多算了账,九百钱,不到一两银子。
李玉璋被拂了面子,甚是恼火,一甩袖子,愤然道:“太过无礼。”
冯紫英也莫名其妙,唤过东来,耳语几句,便回到了三楼雅间。
一男子欢笑道:“怎地,没请动?”
此人身着旦角戏服,脸上彩妆还未卸净,像是才刚下台。
“二郎休要再提,一个不知所谓的乡下小子罢了,今日二郎自立门户,大好日子,不必为此等人扫兴。”
李玉璋大声热场子,推杯换盏,继续高乐。
……
出了醉仙楼,李盈再没去任何地方,径直回家,回了老夫人,给她看了新买的教材。
老夫人扫了一眼,问清花费,点头道:“甚好,可用饭了吗?”
“没有。”李盈摇摇头,颓然坐下,“今日不该出门的。”
“嗯?遇见什么事了?”
李盈拄着额头,苦恼道:“我还在丧期。”
李三郎去世还不到五十天,按照国朝的服丧礼,百日内需居家哀思守孝,不得外出,一年内不得宴饮娱乐,三年内不得婚嫁,年节另有习俗。
当然,这些要求从士人到乡人的执行程度都有不同,越向乡人靠近,执行便越松范,人要为了生存奔波,活都活不下去了,哪会看这些虚的,乡人向来该吃吃该喝喝,能娶媳妇抓紧娶,能生孩子赶紧生,完全不影响。
老夫人是百姓心思,只讲究大的,除了科举婚嫁年节等大事,小事也不在意。
但李盈觉得自己要重视,世上多是见不得人好的,他不知道冯紫英的包厢里都有谁,一旦被人记下父丧三月内欢笑饮宴,面无悲戚,说不定就是麻烦事。
小心无大错,亡羊补牢犹未晚,如今日月双悬,涉及父母,皇帝都小心翼翼,李盈决定,绝对不做逆版本的事情,百日孝期,低调过活,一年之内,不参与任何娱乐活动。
然而第二天,张承嗣便登门了,“我为你约了棋,五日后,悦香楼,都是京里各大道场的高手,父亲说你只要能胜过三人,就会帮忙推荐入私学,不过能否通过庄师傅,就要看你自己了。”
“我在服丧。”
张承嗣立时噎住,他是真不知道,半晌后才道:“什么时候的事?这倒是麻烦了,虽不碍着读书,但确实不好斗棋。”
李盈很坚定,“得等一年。”
此等事情没有转圜余地,张承嗣也不会毁人前程,抓抓头发,“我再去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