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润湿了初黎的睫毛,她抬眼看着莫予洲,他穿着西装,应该是刚刚扔下一个会议来找自己,衣服上的领带夹还是她几年前随意送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喉间涌起一丝酸涩。
她小声地回答:“我……我想起了一些。”
莫予洲仔细端详了她的神情,确认没有什么异样后,才解释:“我怕你情绪失控。”
初黎回避了他的视线,看了下手腕上的表,抬手撩了下耳边的头发,假装匆忙地说:“我约了客户谈合作,先不和你说了,你没事就上去安慰安慰我哥。”
就在那一瞬间,莫予洲马上断定初黎恢复了记忆。
那一连串的动作和推辞他实在太熟悉了。自从初黎毕业后工作,就渐渐养成了假装看手表,在抬手撩头发的间隙快速准备好礼貌的推辞,利落地抽身离开不舒服的场合。
后来被他私下拆穿了几次,初黎还反问:“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让我抽身么?”
那个时候他回的是:“你可以说你男朋友来接你了。”
初黎显然落了他的圈套,回:“万一人家非要看着我上你的车呢?你又来不了,那我不就下不来台。”
“只要你告诉我一声我就来。”莫予洲眼含笑意,将洗好的草莓喂给还在赶画稿的她。
心里还在想着该上什么颜色好的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乖巧地吃着草莓,等她描完线才反应过来:“好啊你,套我话。”
莫予洲不可置否,问道:“那你是否默认呢?”
“你这算表白?”
“嗯。”
“我可以不同意吗?”
“可以。”
“那我的草莓还能继续吃吗?”
莫城衍失笑,说:“吃,不够我再给你买。”
那个时候初黎才二十二岁,莫城衍也才二十三岁,她与他的未来充满无限可能。
初黎走后,莫予洲回到诊疗室,初呈洺马上问:“怎么样?”
“阿黎想起来了,只不过想起来了的是我们替换后的记忆。”
初呈洺松了口气,还好刚刚的催眠成功了。
逃离了医院的初黎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工作室,她乘坐了一辆以前经常坐的公交车去了海边。
扑面而来的海风将她别好的头发高高扬起,额前的刘海也被打湿,天边是莫奈的灰,更近一点是朦胧的浅白。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里,她只是想看看大海,唯有这样复杂的心情才能平静。
牛仔裤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初黎烦躁地拿出来点开,上面满是工作室里的消息和赵语的询问。
她点开输入框,简单回了个:你看着办吧,我有点事。发送成功后,就马上关机。
她就这样坐着,看着天边一点一点变成深沉的黑。
“姑娘,你看你在这里坐这么久了,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附近路过的一个大妈看着初黎那单薄的身体蜷缩成一团,以为是想不开,好心地上去询问。
“没事,我就是想吹吹海风,谢谢你啊阿姨。”初黎放下有些麻木的腿,抬头道谢。
大妈走了几步,可能觉得这样丢下一个小姑娘在这里不好又折返回去轻轻拍了拍女生的肩,好心道:“我看天色这么晚了,不如你陪我走一段路,我们也好有个伴。”
“好。”初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褶皱,同大妈一前一后地走着。
“小姑娘结婚了没啊?”大妈问。
“还没呢,但订了婚。”
“是不是吵架了呀?”
“没,我就是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呆会儿。”
“哎哟,心情不好也不应该在海边蹲着啊,这都入冬了,多冷呀。”
不知道是大妈的话让她想起了妈妈,初黎心里暖了几分,她嘴角不知觉地带了几分笑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其实啊,我也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儿。”大妈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机的相册打开,“喏,这就是她上电视台的样子。”
初黎凑上去看了看,上面的人灿烂地笑着,手上还拿着有线话筒,似乎正在报道什么好新闻。
大妈还在兴致勃勃地说着自己女儿,初黎在不知不觉中湿了眼眶,嘴边的话像棱石般割着她的喉:“您的女儿是向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