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野青轻吐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上的书。
到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要换一个姿势。
换完姿势后,他又发现自己其实完全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舒服。
不得不说,这具身体的质量很不错。
这段时间他倒也经常抬头休息,只是他每次刚一抬头就会发现一群群奇形怪状的鬼从门口经过,然后他就开始有意识地减少抬头的频率。
后来看书看久了,他发现光是盯着这些鬼看倒也是听有趣的。
“有人吗?”方野青喊了一声,“这本书我看完了。”
静等了一会儿,周围仍旧是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人给他回应。
方野青打量了一下四周,开始怀疑自己。
难不成还得写点读后感?可是这里也没纸笔啊!
他伸手准备捡起书,想一看自己是不是遗漏了哪里没看,却发现原本空白的封底又开始浮现墨迹。
只是这一次浮现的却不是文字,而是一幅画,画的是一枚纹理精细的黑色指环。
这幅画的技艺十分精细,上面的指环看起来十分有光泽,看起来就像是能伸手拿出来一样。
方野青忍不住伸手摸上去,就在触及画的一瞬间,指环突然消失不见,同时,方野青右手食指上多出了一枚指环。
样式正好跟画上画的一模一样。
因为遇到了太多离奇的事,现在的方野青竟然丝毫不感到讶异。
他叹了一口气,又对虚空无奈道:“现在总算没有别的事了吧?可以让我出去了吗?”
话音刚落,门口就出现了一个打扮跟上次赶鬼的鬼差打扮的差不多的人(鬼),看来也是鬼差。
那鬼差模样的人俯身:“属下奉命前来迎接大人。”
方野青把书拿在手里,闲闲地放到背后。
“奉谁的命?”
“属下不知。”
方野青读过地府百科全书,知道鬼差之间传达消息的确不需要见面,因此对方不知道下令的是谁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对方不想说,自己是问不出什么了。
“好了,带路吧。”
那鬼差后退一步,双手凭空一握,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灯笼。
“大人请。”
方野青点点头,走了几步到他跟前。
他着意看了一眼,这个鬼差用面具覆盖全脸,说明是有品阶的鬼差,百科全书上说,地位最低的鬼差,以面具覆盖下半张脸,额头上有刺青,而且这类鬼差永远不可能升迁。
原因就是他们本来大多是身怀罪孽但才智非凡的罪鬼,被审判的判官赏识就会被留下来做鬼差,但是被抽走了记忆和七情六欲,心智不全,不能说是一个完全体。
而且,等到他们任期一满,还是要继续受刑,只是刑期和痛苦程度会根据他们的工作减轻。
由于这样的原因,其他有自主意识和品阶的鬼差难免会瞧不上他们,私底下不愿以鬼差之名冠之,只叫他们傀儡。
一开始他还怀疑,这类人既然身怀罪孽就说明有一定的危险性,为什么不干脆夺走他们的自主意识?
但是仔细一想,这类人被留下来就是因为他们过人的才智,若是夺走他们的自主意识,地府岂不是亏了。
走出洞口,方野青感到眼前的景色突然一换,自己已经身在一条暗河的河边。
如果说刚刚像是在山洞里,那么现在他就到了室外,只是周围仍旧一片漆黑,只有河里发出柔和的白光。
这发出白光的水竟然能给人一种神圣的感觉,不像是地府会有的东西。
那鬼差恭敬地掏出一把扇子,朝着河面一划,河里的水顿时一分两半,露出下面的河床。
“厉害啊,”方野青瞪大了眼,“哥们西游记没少看吧?”
那鬼差踌躇片刻,似乎在思索这句话的意思:“大人说笑了,此等法术不是属下可以施展的,属下之所以可以行这分水之术,全赖府君大人的宝扇。”
方野青听到“府君”多次,心下十分好奇。
“是府君让你来送我的?”
“属下不知。”
这就有点假了。
“那他是什么样的人?”方野青问道,“是不是很严厉?”
鬼差思考片刻,郑重道:“生为上柱国,死作阎罗王。”
方野青听完了,但不是很懂。
话音刚落,不等方野青再作思考,就做出了“请”的手势。
“大人,请过河吧。”
“好。”
方野青走到河边,试探性地踩上河床,发现河床竟然压得很实,没有潮湿黏腻的感觉。
“既然这种术法很难施展,为什么不干脆修个桥?省的天天麻烦。”方野青道。
鬼差拿着灯笼,给方野青仔细照着脚下的路。
他解释道:“河中之水取自昆仑,名为弱水,就算是置鸿毛于河面,也会沉入河底。”
好吧,离奇的事情又增加了。
“那人掉下去岂不是死定了。”
鬼差诚恳地纠正道:“会在这里掉下去的只有鬼。”
方野青不管他的纠正,继续道:“你说这水取自昆仑?那昆仑在什么地方?”
这一次鬼差竟然沉默了,道:“昆仑,自是在它所在之处。”
方野青点点头,不再继续问。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河对面,鬼差上了岸就停在原地,向他行了一个礼。
“属下止步于此,前面就是鬼门关,大人出去以后自可返回人间,助大人早日凯旋。”
“谢谢。”方野青颔首。
刚说完,那鬼差的身影就此消失。
方野青默默咽下喉咙里那句他没来得及说出口的“但是”。
他也想赶紧回去,但是他连出去以后自己要做什么都不知道啊!
“方野青。”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听声音,正是刚醒来时见到的那个鬼差。
他听到声音,立刻开始左右寻找他的身影,但是极目所见,皆是一片荒凉。
方野青想起书里记载,记起了有一种术法叫传声术。
“你还记得我啊。”方野青对着虚空说道,“说是让我回人间办事,可是你也没告诉我办什么事,办成了会怎样,办不成又会怎样。”
“办成了,摆在你面前的就是两条路,继续当鬼差或者忘记地府的一切当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