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感无趣至极的乔三坐在私塾里没多久便找到了乐子,他看到了坐在他侧前方,目不斜视盯着先生讲课的吴阿虎。
乔三因为觉得太无趣懒得听先生的讲课,而七岁的吴阿虎虎头虎脑,圆嘟可爱的脸上,瞪着囧囧有神的大眼睛,透着股童孩儿特有的单纯。
也不知吴阿虎是听得懂听不懂,反正坐在那盯着先生听讲的模样,乔三儿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着那么一股傻气儿。
逗逗他吧。实在是觉得乏闷的乔三儿再按耐不住脑子里冒出的这个念头,不由间嘿嘿嘿嘿鬼灵精的暗笑着。
一日课间。乔三溜到吴阿虎身旁,拍了拍他肩头道:“嘿,小虎,你认得我不?”
吴阿虎看着身边这瘦不拉几的小孩,脸上一副不太正经样子的跟自己打招呼,他眼珠在乔三身上转了转似乎在回想着什么,过了小会回道:“认得,我们以前见过,你家是做买卖的。”
吴家和乔家一个是军宦之家,一个是商贾之后,虽不同道,但都是宁城里有名的家族,城中各种节庆及礼仪之事自然是有所接触,且都备受皇恩,双方家长相遇时也是有礼有节,互有往来。
“哦?你怎么知道我家做买卖,我家很出名吗?”乔三见小虎回应后,紧忙追问道。
“听我父亲说的。”小虎似乎不是太爱说话,只回了一句。
“你为什么也来这里念书,你不应该去学武吗,你爹爹可是大将军呀!”见他似乎不是很想说话,乔三主动找起话题。
“父亲说武要练,书也要读。”
“那你读懂了吗,我看你不大听得进先生讲课,你应该都读懂了吧”乔三绕了一圈聊到这里。
心里乐乐的想着,他要是说懂了,说明他和自己一样定也是懒得再听,就拉着他一起出去玩去。他要是说没懂,那这傻里傻气的样子看起来就是真的,该怎么逗逗他才好呢?想着想着,嘴角竟不自觉咧出一抹坏笑。
要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一个六岁的孩童,本该懵懂无知的年纪,竟长着这样一副坏笑的脸。
两道浓浓的眉毛向上弯着,眼睛不大却露着精光,眼角略下,嘴角的坏笑带着眼睛也透着笑意。
别人都是浓眉大眼,嘿,这孩子却生的一双浓眉小眼,不过看着也挺融洽,倒给人一副讨喜的感觉。
“不懂,读书和练武比起来太没意思了”小虎认真地回答到。
看这小虎认真回答不懂的模样,想着他听先生讲学时清澈的大眼睛,乔三愈发有种这人怕不是少了点什么的感觉。
“那你干嘛还读,不如我们两个溜出去练武吧,我让我二哥偷两本武功秘籍我们去练!”
乔三说的二哥自然是杨千斤,前面有说到杨千斤并非乔家之后,其父杨白龙,乃是弘广王帐前一亲卫在战乱时捡到的孤儿,自小生活在军营,是个受一群老兵们拉扯长大的孩子。
白龙十四岁时其养父因为掩护军队亡于一役,大部回营后欲后撤。
杨白龙本在营中打草备食,听到消息后,他愣在原地。
看着众人整备收拾欲要撤离。白龙转身跨至账前,扯住了一匹红驹,提枪跃马,一枪一骑,已是孤身冲了出去。
这是杨白龙第一次上战场,他还没有自己的披甲,拿的是一营中叔父的银枪,骑的是自己每天喂养擦拭的红马。
马儿被他骑的飞快,疾风打在脸上,似乎可以稍稍平复他被悲伤愤怒刺激地不断撞动的心。
此时正是寒冬,飞奔不过几里,素服布履的他,手指便已发僵,脸被风吹的发红,呼出的白雾打在脸上,整个人像是一团半燃的火焰,红光中散着白气。
他一点也不觉得冷,或者说这时的白龙,身体已经没有了感觉,眼前唯一的事情就是找到父亲,带他回去。
战场,终于看到。天地间的寒气更重了,风中散着丝丝血腥味。白龙看到前面熙熙攘攘的一队人马在清理着战场。
看样子对面见我军撤了,大部也已撤回,只留下约三四十人在打扫战场。
白龙勒住红驹,停下了奔驰,缓步向前而去。马儿走的很慢,却并不停顿,既没有迂回,也没有发声,就这么朝着百步外的三四十敌人走去。
他没有军甲,穿着单薄的布衣,幼时至今习得一身好武艺,冬不怕寒,夏不惧日的他奔驰这小半个时辰也没有感到寒冷。
此刻,看着前方满地的尸首,嗅着这弥漫的血腥味道,年仅十四岁的白龙跨在马上,提马持枪,并不宽阔的脊背挺得笔直,冷冽的寒风吹进他的领口,他还是没有感到寒冷。
天,下起了雪。
也许他是冷的。也许他是比这寒冬还要寒冷的铁人。冰雪,严寒,鲜血,丧父之痛,都不能让他屈服。他漆黑的眸目中只剩下眼前这片修罗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