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们可爱的民众，都长着慧眼的。他们驳斥虚假伪造的新闻，偏爱真实可靠的报道。渐渐的，于是我这个本来的穷小子，竟然受到了他们的喜爱。”

“我的网络账号的关注，一日日水涨船高起来。”

“我进入了一家普通的报纸，在网络上发布时讯。一连几十年，我可以拍胸脯地讲，一个假符号没有。因为我一想到咱们可爱的人民，咱们善良的大众。常常在网络上给我留下鼓励的话，我就，我就真忍不住使出自己全身的力气报效他们。”

“我有一位朋友，在我落魄的时候，就鼓励我，说我是一位勇士。这句话，我到现在还记着他说起时的神态哩。后来，他大概是2274年去世的，我在他的墓地上，真是好好地哭了一场。”

“我这样持续着，笔耕不缀地写了五六十年，甚至把‘金喇叭’这新闻业最高的奖项得到了。”

“老崔，那可真是风光正在的时候，又有一天，脑袋十分精神，眼睛十分清楚，仿佛在初秋的水潭里泡澡似的。这种感受你应该有的吧，老崔，因为你也成了仙。”

“是的是的，那一天真是迥然不同的体验，犹如处在仙宫。”我回答。

颂华笑着看了我一眼，将两手叉起来，躺在沙发上。

“然后到了那天的下午，我回到家里，这爽利的感受还不曾消退，更何况我感到了肉体的虚空。仿佛被一双玉手轻轻地挖开了一个洞，并且用香草美兰，脂膏香泥涂在伤口。”

“咚咚——一声很厚很厚的铜铃声，一下就在我的耳边响起来。这简单的声色，却清楚，伶俐，叮咚叮咚，好似从最邃古的宇宙中传来。我迷醉了，到处寻找声源，到最后才发现悬在自己的体内一口钟，从那个虚无的大洞里摇晃作响。”

“那是在召唤神鹿，这铜铃，是神鹿赠与每个人的宝器，自从2100年以后，天生藏在肉体里。唯有成仙的时候，才叮咚作响。”我说。

颂华点点头，脸上起了激动的红：“是啊，谁能想在二十二世纪，拥有先进科技的人们，又得到了成仙的资格呢？我并非不知道铜铃的传说，于是激动着，害怕着，期待着，各种情绪在我心尖上拔掠，简直犹如死掉一样。”

“不知等待了多少时候，我连自己还呼不呼吸都忘记了，只听一阵急促的铃声，那头鹿，那头神鹿，便从东方的天空携带着彩云与飘带，一瞬瞬飞了过来。”

“老崔，你记不记得每个成仙的仙人，见到的神鹿都是不同的吗？”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颂华，而且神鹿会做人形，那么你见到了怎样的神鹿呢？”

颂华睁大了眼睛，即使过去了一百多年，还好似很不可置信的样子：“我，我见到一个世上最纯真的少女哩。这个少女留着双马尾，一双大大的黑色的眼睛，使你一看，就是那种温孺的模样。她白且是那种很莹润的白，不高的身躯，穿着古色的素绿绸袍。她的一笑起来，那一种粉颊上的红润，流波的眼剪，极为清澈的笑声，连高山的流泉，静谷的竹兰都比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