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辽皇宫。
一名宫女捧着一只盘子从卧房内走了出来,帘子外,另一名在厅房内等待的宫女走上前去,焦急地问道:“王妃怎么样了?”
宫女摇了摇头,轻轻道:“还是不肯吃药,待会叫我们如何和陛下交代?”
“她……”宫女还待说话,突然眼前一道身影闪过,两名宫女皆同时软软倒了下来。
一道人影掀开帘子,走进卧房,来到床头。床上的女子若有所觉,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的脸。
女子眼神微微迷茫片刻,继而亮了起来,虚弱地叫道:“金奴,是你吗?”
男子眼睛一亮道:“月儿,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居然还认得莪。”
女子吃力地抬起手来,想去摸男子的脸,金奴微微一犹豫,用手握住了女子柔弱无骨的玉手。
“真好,你居然回来看我了。”
金奴一摸李明月的脉搏,陡然发现她经脉塌陷疲软,一身内力却是空空如也,忙问道:“月儿,你怎么会虚弱成这般模样,你一身功力哪去了?”
李明月虚弱地笑笑道:“那次我离开你之后,师父把我带到了皇宫,他怕我逃走,便弄走我的内力,还把我关了起来。”
金奴心中一痛,紧紧地握着她的双手,自己此刻方才明白眼前女子的重要,是否已经晚了?
李明月道:“小时候,师父带着我,离开了姐姐,后来我又离开了你,再后来,师父也离开了,不知去了哪里,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你终于回来看我了。”
“月儿……”
李明月道:“金奴哥哥,带我走吧,我想去南方,去一个叫金陵的地方,那里有我的家。”
……
金奴用薄被将李明月细细包好,背在身上,明月身体极轻,而他的武功早已进入化境,此时背负一人,即使在大辽皇宫之内,也如闲庭信步,轻而易举地便避开了所有皇宫侍卫耳目。
眼见前方七八丈外一座屋子之后宫墙,突然李明月忍不住轻轻咳了几声,金奴赶忙加快脚步,几步跨到城墙脚下,正欲施展登天梯的轻功飞过八丈高城墙。
突然“呼”的一声响,昏暗的夜空当中,一杆烂银大枪如龙般朝金奴呼啸而来。
金奴不敢强行上墙,当即右手一抬,一掌拍在枪头后方三寸处,将长枪荡开,哪知长枪被荡开两尺后,陡然以更快地速度反震回来。
“咦?”金奴微微惊讶,大辽宫中居然有此等高手,当即将内力提了几成,正反两掌拍在枪头处,两股内力顺着长枪直冲对手手臂处。
“哼!”持枪之人闷哼一声,凌空几个筋斗倒退三四丈远。
金奴转身凝聚目力一看,只见一名身材高大,年近十四五岁的契丹少年反握一柄铁枪于背后,他傲然而立,气度沉稳,隐然有一股岳峙临渊的宗师气度。
金奴心中微凛,暗道自己若是不下杀手怕是走不了了。
此时突然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几人耳边响起:“山儿,退下。”
只见不远处一名须发皆白,一脸坚毅之色的锦衣老者,正如鬼魅一般自远处迅速靠近。
金奴神情肃然,来人居然能够避开自己的感知,来到如此近处,看其身形动作,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自己背着月儿,今日怕是走不了了!
他自小就吃了无穷多的苦,之后在江湖中闯荡多年,历尽艰辛,性情早就锻炼得沉稳无比,此刻但觉能与怀中女子死在一起,已是死而无憾。
金奴系紧捆绑李明月身子的布条,体内真气急转,右掌捏拳,隔着三丈远,凌空朝白发老头一拳轰去,他不欲与老头贴身对掌,以致掌力劲气伤到月儿心脉!
金奴看也不看出拳后的结果,直接凌空旋转,带着明月往后退去!
白发老者感受到周围空气一滞,毫不犹豫地微勾五指,手臂笔直拍过去,两道真气在空中撞在了一起,“啪!”
“好拳法!”
老者只觉一股凌厉内力震于掌间,不由暗呼厉害,不过他不欲往后退却,以致让对方逃脱,身形陡然如陀螺般旋转了数周,如龙卷风般朝往后退却的金奴冲去!
金奴拼了一拳,便知自己今日带不走月儿了,他不再与老者对攻,只是闪身躲避,白发老者攻了三掌后停下手来,他负手而立,沉声问道:“朋友,如何称呼?”
金奴淡然答道:“金台。”
老者正欲说话,一个声音轻轻响起:“杨将军,是欲带我去见陛下吗?”
白发老者看向金奴背后露出的那张清丽绝伦而又苍白虚弱的脸庞,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王妃,夜寒露重,你小心身子骨啊。”
李明月虚弱地笑笑道:“杨将军,我想去南方,我想回家。”
白发老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极为痛苦的神色,他深深地看了李明月一眼,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扔给金台道:“以你的武功,离开京城不难,若出城时,有人阻拦,就拿出这块令牌吧。王妃,你,一路好走。”
金台将令牌放进胸口衣袍内,对着杨将军抱了抱拳,脚尖一点,飞身上了城墙。
待金台带着李明月离开,少年人上前道:“师父。”
“山儿,你跪下。”
少年朝师父看了一眼,双膝轰然磕在了地上。
“山儿,为师要你当着我的面发誓:此生,不杀一名汉人!”
少年看向师父,竖起右掌,朗声道:“弟子萧远山,在此发誓,此生不杀一名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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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大道之上,一名不辨面貌、胡子拉碴、衣衫褴褛的中年人踉踉跄跄地走着。
“当!”突然群山之中,一道钟声响起,远远回荡,男子抬起头来,是金台,他面露疑惑之色。
“当!”又是一响,金台眼神逐渐清明,面露微笑地朝钟声响起的地方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