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管事抓起虎蟳蟹,翻来覆去看了看,“没错,确实是虎蟳蟹,这可是难得的宝货。品相不错,你在哪里捕到的?”
裴白说道,“在冷水湾,我下了几个深笼,这家伙就撞进来了,差点将我鱼笼都撕裂。”
胡管事说道:“你小子运道可真不错,好货怎么都撞在你手里了。过几日徐老太爷大寿,这虎蟳蟹若是献上去,老太爷肯定欢喜。这样,我出十两收了。”
裴白脸上露出欢喜,这只虎蟳蟹的价值竟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
胡管事让伙计将虎蟳蟹送入店后,从柜台上拿出两根食指长短,刻有公甲二字的老银条。
以戥子称了称,刚好十两,递给裴白。
“你最近运道不错,若是还能捕到大货,可以送到我这边,会给你一个公道价的。”
收了一只宝蟹,能够讨得徐老太爷欢心,胡管事心情显然不错。
裴白看着面前的十两银子,心头思绪万千。
渔民之间的交易,多是铜钱交易,涉及银两的也大都是一分银,一钱银。
能够花销至一两银子以上的,唯有笔墨纸砚书册丝绸那些终生也接触不到的高端器物。
多少渔民打了一辈子鱼,都没有攒出几两银子。
而他听闻,县城内香岩寺募款之时,将二两银子设定为登上荣名榜的最低门槛。
一两银子,还不足以让人赢得护持佛陀的檀越之名。
他没有拿起银子,反而伸手将银子重新推到胡管事面前。
胡管事眉头一皱,“怎么,嫌钱少?”
裴白摇头:“价格很合理,整个鱼行街谁不知道,胡管事您行事最是公道。”
“那为何不收?”
裴白对着胡管事微微欠身:“我想用这十两银子,向胡管事您买一个指点。”
胡管事有些诧异,看了裴白一眼,重新坐回柜台后的椅子上,慢悠悠端起旁边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裴白没有动,依旧维持着欠身的动作。
将杯中茶水缓缓喝下,胡管事这才重新抬起头,缓缓问道:“什么指点值十两银子?”
裴白这才站直了身子,先是将钱四盯上他兄妹的事情说出,最后才说道:“我想着若可以学一门功夫,或许可以保护我那妹妹不受欺负。”
“若想学武,尽可去武馆...”胡管事话说到一半,想起裴白的身份,顿时止住了话头。
裴家大郎形貌魁梧,性情却温吞软绵,能有学武的想法,想来也是被人欺负狠了。
冷水县中,有四五家武馆立足,除了真传弟子,其余想要学武的弟子,交钱就可以入门。
十两银子足以让人在武馆学上三个月了,即使练不成什么,借着武馆的名头,钱四那等泼皮想来也不敢招惹。
但裴白九姓渔户的身份,却将他拦在了武馆门外。
九姓渔户,不准读书应试或习武参军。
胡管事心念一转,已是明白裴白所求指点为何。
裴白想要学武,其实还有另外的办法。
那就是脱离贱籍,成为普通民籍,自然就不受规约限制。
九姓渔户,永为贱籍。
这是大虞皇朝建立之初,太祖皇帝所立下的规矩。
可如今皇朝立国八百载,有些东西,已经有了变通的空间。
如裴白这等九姓贱籍,若能拿出百两纹银,再有一名冷水县权贵人物运作一番,自然可以由贱籍改民籍,实现阶级的翻身。
只是胡管事自问没有这等权势,裴白也不会有百两纹银,所以所求指点,自然不是这个。
胡管事又看了眼垂手站在面前,一脸肃容的裴白。
徐家长孙前些时日与人比武伤了筋骨,虎蟳蟹有养筋接骨奇效,虽然裴白不知,但胡管事依然承他的情。
伸手拿起一根银条放回钱柜,胡管事将另外的银条抛给裴白,慢悠悠说道:
“冷水县百年来大小武馆林立,天灾人祸,帮派火并,后人不孝,导致有的武馆传承就此消失在冷水县。
北街盐水巷子,进去往南数第三道门,听说有人在里面淘换到些不入流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