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郑啊，你想想以前，我什么时候欠过你工费，啊？这两年工程不好做你不知道吗，这甲方钱哪有这么好结的，我也等着要钱呐，你要有本事，你找李杰要去啊！诶！李杰这不是来了吗！”

现场安静了一瞬，距离地面七八米的老郑微微眯了眯眼:“我不管什么李杰周杰，开年到现在六个月，八万块钱打到我卡上，不然你就试试”

说完他在上面晃了一晃，桁架吱悠悠响了几声。

“老赵，这是什么情况啊”

李杰此时的心已经沉了下去，“我们给你结账都是有账期的啊，没有不给你结算吧？”

“郑工他儿子放学路上遇到了车祸，现在医院躺着呢，这老郑着急用钱怎么就跑这上面了，不能好好商量吗，哎！”

“你把他工钱结了不就好了吗？”李杰怒到。

“李经理，我们账上也没钱啊，现在只有三万块周转资金，后面项目材料费已经垫出去了，你叫我怎么给，要不你们公司把押我的工程款结了，我马上给他打钱”

赵老板真诚地看着李杰，似乎焦虑情绪已经消失，甚至有那么些雀跃。

“不管怎么样，让人先下来，你跟公司的账，与你跟工人的账是两码事，一样一样解决。”

“那可是一码事啊！你不给我我怎么给他？老郑你听听，不是我不给你啊，李总他们公司要慢慢付钱，要遵守流程，你也等等吧！”

上面那位顿时不干了，拼命晃了起来。

“快停下！快停下！有事好商量！”

李杰此刻大脑已经无法做出正确判断了，想想连续的熬夜，工地上的疲累，此刻他恨不得还在会客厅的沙发上做梦。

“快报警！”

一个尖厉的叫声传过来，从大楼大门奔出来一位女士，后面跟着七八位保安。

“快，扶住架子，把他弄下来！”

“孙经理，我能处理，您小心点”李杰看见惊动甲方了，赶紧凑了上去。

此时上面那位看见事儿闹大了，想想自己那可怜的儿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闹得越大越好，不觉中晃得更厉害了。

“我要投诉你，你们公司别想结算了！”孙经理气急说到。

还没等李杰反应过来，只听得桄榔一声，夹杂人群散去的唏嘘声，还有光头老赵啊的叫声，连绵不断。

李杰一转身，看见天空有一个人形黑影越来越大，带着钢架冲自己面门而来。此时他的双腿仿佛灌了铅，又仿佛一切都理所应当，飞过来的是自己的解脱，他笑了起来，任凭自己被砸倒，然后广场的地面塌了，钢架，飞来的老郑，李杰皆坠入地洞之中。

“完了完了完了，”赵老板一屁股蹲在地上，“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快叫救护车！……”现场一片嘈杂。

事发前早些时候，志新集团负一层的一间办公室里，两位年轻的学者正展开一场对话。

“老胡，你说集团也真够有意思的啊，那什么手机上放几个小姑娘扭屁股视频的项目他们批了30亿，咱们这个项目往小了说，那也算是科研项目吧，你看看，就让咱们在地下室弄，还说什么让我们折腾去，太气人了！”

“平常心吧王涛，给点钱让我们做我就很知足了，你看别的投资者，听到这个项目都把我们当傻子，也就只有你我知道，突破就在眼前了！”

“那可不，搞定任意门，名利双收的就是我们了。”

胡广生，王涛，二人是校友，在清北大学读研相识，因二人都是物理类不同专业，所以能在专业知识上互补，读研时就捣鼓出了所谓的任意门模型，以至于研究生毕业后，没有博士导师敢要他们。

所以毕业后就四处寻找投资，多次碰壁后，才被志新集团接纳。直到他们在新闻上看到志新集团鼓吹投资百亿在基础物理研究上，才明白自己二人终究成为了工具人。

“啧，不是我挑毛病啊，这地下室完全达不到实验室标准呀，首先震动就不达标，每次门充能之后，电膜张力都不够，这楼上咚的一下，膜就破了！”王涛一脸无奈地说。

“看看集团能不能批费用定制一个大型三级减震台吧，市面上的都太小了”胡广生说出自己都不太相信能办到的话。

“别逗了，给钱是不可能的，养着咱俩就烧高香了，我觉得还是加大电流吧。”王涛说。

“你疯啦，上次加压什么后果你忘了？快打消这个念头，我们慢慢尝试。”

胡广生有些着急了，上次可是炸的一片狼藉，为了不被赶走，他觉得还是需要稳妥一些。

“好好好，我也就是说一说罢了，每天打个卡就能拿工资也没什么不好。”王涛一脸的无辜。

“贾总今天来了，我去哭个穷，万一能要来经费呢，他同意了我再提申请，免得丢人”

说完，胡广生便往门外走。“有劳你啦！”王涛漫不经心回答道，眼神始终不离开那一人高的线圈大门。

片刻，王涛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面容坚定，他不缓不慢地走到控制台前，设置好输出电压，食指按在启动键上。此刻他犹豫了，项目做成这样，他带着不解，懊恼，也带着悲愤。“骂的，大不了一起炸了”他咬紧牙关，收起食指改为拳头砸了下去。

嗡嗡嗡……电流击穿空气的声音越来越大，门中间逐渐被电流交织成了一张网。成了？王涛有些狐疑，毕竟没有炸嘛。门中被电弧填满的那一刻，轰的一声伴随强大的气流将他推向门中，王涛猝不及防，随手把住了地下室立柱的一角，稍稍站定。

“哈哈哈，老子成功了，老子……”还没说完他便闭上了嘴，因为他看见天花板塌了，砖石夹杂着两个人向他砸来，他一侧身，希望躲过板砖袭击，却在挨了一板砖后被门吸了进去，落下来的两人早已失去意识，只能如泥鳅般顺势滑进了门中。

一阵尖锐的电流声划过，门发出来的蓝色亮光应声而灭，卡在其中的砖块、钢筋被整齐切断，断面光滑如镜。地面上的阳光射进地下室，形成了几束丁达尔光线。烟尘并未散去，周围静如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