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渐沉,黯淡的余辉映着边嘉关村落的屋檐。
檐下,那一处阴影之下,年至耳顺的老人家心疼的看着刚会走路的小孙子,牙还没长齐的小毛孩破旧的短衫洗的发白,咿咿呀呀的傻笑,眨巴着灵气的大眼睛,舔着手中硬邦邦的半块饼,视线与老人家的目光交汇,就举起饼子塞进老人家的嘴里。
“乖小宝,爷爷不饿……”
可老人分明已饿成了皮包骨,面腹凹陷,肋骨突出。
看起来,有几分吓人。
“这…”不予愣在原地,再看周围,随处可见的是衣着破旧的乞丐:为什么?为什么北霜国运昌盛,还会有人吃不饱饭!
“这里是边嘉关,唯一的村落。”
不知何时,从渊已走到他身旁,从容出声:“因为战争,他们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边嘉关地处华戎与北霜交界处,又归属北霜,地势极佳,攻防兼备,古来兵家必争之地,范一文发起战争,或许确有报私仇的打算,可更多的应是为争夺边嘉关。
“可阿…可她既然身为主将,理应保国泰民安,这是她的失职,若是我……”
失职吗?
“阿意昨日才至军营,即便要保住边嘉关,也得谋略得当,她身后,不止有数百边嘉关村民,还有数万娘子军。”
昨日?
“不可能!阿…不是,她一个月前就已经从北霜城赶来边境了,若是御剑,至多三日……”就能到了……骑马赶路也不过七日……除非……
听言,寂从渊眸光掠过一丝波澜,除非路上遇上了变故,难怪,昨日任娘身死、平春重伤,按理说,郑韬当时必死无疑,万道千珠只不过是中级法器,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根本无足轻重……
“横竖,她就是瞧不上我,我非要证明给她看!”定是他想多了!十一岁的她就是他遥不可及的存在了!
说着,不予再次向前走去。
“你想怎么证明?”从渊紧跟其后。
“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我的事与你无关!”
“好,我不跟着。”从渊停步站在原地,不再跟上去,只平静反问:“再往前走,就是华戎边境,你是要以一人之力战千军万马?”
不予脚步微顿,紧握双拳。
“这是匹夫之勇。”
“没错,从小我就和英勇善战不搭边,娘子军中,哪一个姑娘拉过来,都能揍死我…”
呃,倒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从渊扶额,正欲说些什么,一道哭声毫无征兆地传来,惊起了枯树枝上的乌鸦。
他似有预感,循声看去,方才那老人家坐在椅子上,比枯木枝还怖人的双臂垂坠着,已然没有生命气息。
不等他回神,那孩童失去了倚靠,重心不稳,脚下一滑。
眼看将要摔倒!
他快速奔去,在孩童倒地的前一秒抱住了他。
孩童手中的硬饼子没拿住,掉落在地,哭得更凶了。
“别哭,来,这儿有好吃的…”
说着,从渊拿出先前装在口袋里的绿豆糕……
甜意在口中化开,孩童也不哭了,只是圆溜溜的泪眼不由自主地看向断气的老人家。
看着这一幕,不予的心一阵刺痛:“可恶的华戎!”
从渊微微叹息,见孩童吃完了绿豆糕,才抱起他,寻了一处良善人家,暂时托付。
不予默默地跟着,不发一言,正当他转身之时,却见身后,已聚集数百人。
“他们…”
从渊并不意外,这一路,那数百人的脚步声虽然轻微,但他听觉敏锐,怎会不知?
“扑通!”
“求两位贵人帮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