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尧打发走伙计，推门进屋，姜柳依已经醒了，从躺着的状态变成了窝在床角，抱着腿，拿一双受了惊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瞄方尧。

经过一晚的休息，姜柳依的状态虽然依旧很差，但比昨天已经强多了，至少脸上有了血色，也有了害怕的情绪。

害怕至少也是一种感情，说明她不再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昨晚睡得怎么样？”

方尧率先打破沉默，语气温柔。

他没有选择靠近姜柳依，而是在很远的地方搬了张椅子坐下，以免惊扰到姜柳依。

姜柳依没有回答。

“饭菜合口吗？”

“觉得冷吗？”

依然没有回应。

“呃...我不记得王捕头有提过你是哑巴？”

还是没有回应。

姜柳依就只是呆呆地缩成一团，瞄一眼方尧就赶紧低头，然后再悄悄地抬头偷瞄。

显然，她很怕方尧。

因为是老来得女的缘故，过去在姜府，姜柳依备受宠爱，心理年龄自然比同龄女生要小。

其他一道来的女生还知道对方尧要讨好，要言听计从，就算心里再怎么看不起方尧，再怎么讨厌方尧，至少表面上要过得去。

可姜柳依不懂这些，就只是单纯的感到害怕，于是就不敢和方尧说话。

方尧倍感无奈：

要是这姑奶奶一直这么不配合，自己就是化身成朝堂上那些能把石头都说裂开，死人都骂活的言官也无济于事啊。

看来好言相劝是不行了，得下点猛药。

方尧绷住了脸，语气也变得冷下来：

“柳依姑娘，我不知道你人生前二十几年遇到过什么样的人，他们是好是坏。但我可以保证，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将会是你之后的人生中所遇到的最后一个好人。”

这话起了作用。

姜柳依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她的声音是细细的，低低的：“什么.....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你之后仍然像具行尸走肉一样窝在床上，一言不发，我就会把你卖到灿星楼去。你知道灿星楼是什么地方吗？”

姜柳依木然地摇摇头。

“灿星楼是这座城里最低档，最黑暗的花坊。在那里不保证你每天能吃上三顿饭，但绝对保证你挨够三顿打。那里的顾客也大多是逃犯，地痞和流氓，你到了那里一定会后悔自己是个女人，每天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你...你...我...”

姜柳依被吓到了，哆哆嗦嗦的说道：“我...我昨天听到你在院子里说的话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别卖我好吗？”

呦呵~

看来姜相国平时很疼这个丫头啊，把这丫头宠到过于天真了。什么年代了还在单纯的用好坏来评价别人，而且只听了我几句话就认定我是好人，也太容易上当受骗了吧。

等等...凭什么认为我是好人就是上当受骗？

“既然知道我是好人，为什么我和你说话你不理我？”

方尧再度把声音放柔。

“我...我害怕...”

“这什么意思？怕好人不怕坏人？”

“不...不是的...我...我...我娘之前嘱咐我，她让我进了大牢之后一句话都别说。所以我这几天不敢说...说话。”

姜柳依又低下头，眼泪夺眶而出，“但是我娘她死了...我爹...我哥哥，他们都死了...”

“姑娘...”

方尧走到姜柳依身旁，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这是方尧第一次触碰这只受伤的小猫，姜柳依身子先是一个激灵，转而平静下来，抬起头看着方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