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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交手

次日清晨,方同早早醒来,只听得屋外不远处呼喝声阵阵传来。方同好奇,循声步去,却见周无用正在院中练拳,但见他身着皂袍,身形渊渟岳峙,袍摆随劲风缓缓飘动。周无用应是正练到起劲处,只听他大喝一声,双拳同出,又于顷刻间连变数招,皆是刚猛至极的拳路。几拳出毕,忽又抬腿连环猛踢,这几脚威力更强,隐有破空之声,刹那间院中尘土如浓烟般卷起,便似滚滚黄沙一般。

方同尚是首次见到他人施展武功,见周无用这套武功刚劲凶猛,与自己师父所授大相径庭,极为震撼,又怕自己打扰到他,便倚住院墙,不敢发出声响。却见周无用忽然收脚腾空,身子在空中连转了几圈后稳稳落下,待他站稳,方才卷起的尘土已随之消散得无影无踪。

眼见周无用摆出收招之势,方同不免暗叫可惜,后悔自己来晚。想起周无用出身行伍,醒悟过来这套拳脚应是军队操练之法。军中习武但求简单有效,用这一套拳脚传授的确极为合适。周无用从军多年,如今虽已归隐,但这经年累月习练的功夫却早已深入骨髓。他内力深厚,虽是极为简单的拳脚功夫,亦练得不同凡响。

方同正要上前请安,周无用忽然转过身来,眼中带着一丝狡黠唤道:“贤侄莫要只看不练,来与老夫过几招试试拳脚!”说罢支起一掌便向方同袭来。原来他方才练功之时便已瞧见方同。方同哪想到他说动手便动手,急忙闪身躲过。周无用早有准备,掌势未竟之际便化拍为击,正点在方同右肩。好在他留有分寸,只用了半分力道,点中之后当即收手。

周无用“哈哈”大笑道:“是我出手偷袭,贤侄莫恼,今次换你出手,咱们再来过!”

方同昨日对周无用观感甚佳,本以为是位稳重厚道的长者,哪知才过了一晚,这位自称伯父的长辈便在清晨练功之时借过招之名偷袭自己,更气人的是得手之后还得意洋洋,端的是有些为老不尊,当即告声得罪,提掌拍出。周无用见方同愤然出手,心中暗喜小子果然上钩,双臂提至胸前,将方同来势尽皆封死。但方同愠怒之下忽生急智,这一掌竟不过是个幌子,实则偷偷踢出一脚,直取周无用足踝。这一招果然奏效,周无用对此毫无察觉,只道少年心性失守胡乱出击,哪知方同这一掌到得身前忽然停住,五根手指在空中划个半圆当即收回,察觉不妙之时,下盘已然着了道,只觉脚踝一痛,随即失去平衡,狼狈坐倒,屁股与地面结结实实撞在了一起,忍不住“哎哟”痛叫一声。

“哈哈哈哈!”

周无用赧然起身,忽听院中笑声四起,仔细看时,原来是几名庄丁方才循声而来,正见到自己被方同一脚踢倒。众家丁哪里见过自家庄主这般狼狈模样,一时间纷纷忍不住哄堂大笑。

周无用不怒反喜,朝着那几人笑骂道:“笑你奶奶个腿儿!平日里一个个连拳头都握不紧,今儿老爷我吃了瘪,你们倒一个个显了灵了!”说罢转头夸赞方同道:“好你个方同!这一招当真了得。是老夫轻敌了,再来再来!”

周无用生性好武,虽隐居多年,一身武功却全然没有落下。无奈庄中家丁多为穷苦百姓出身,莫说过个一招半式,就连与自己对面而站都有些战战兢兢。唯一上得些台面的周锋亦不知从哪学来的一身迂腐之气,连喂个招都是束手束脚的。习武之人最怕无用武之地,周无用亦不例外。他隐忍多年,早已技痒难耐,今日练功之时偶遇方同旁观,当即心头起念,只觉得即可考较老友之徒功底如何,又可借机宣泄一番,岂非绝佳机会?

只不过事情发展有些事与愿违,方同“厉害”得有些过了分,反令自己失了面子。不过他乃是心胸宽广之人,一着不慎也并不着恼,心忖这孩子心思敏捷,有勇有谋,那一脚虽令自己十分狼狈,但透出的却是他扎实的功底和灵活的头脑,实属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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