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等了几分钟，宋卿无聊地把自己的面板翻来覆去看了个遍，盯着面板上的时间，感觉每过一分钟都像是熬过了一个世纪。

“有点好笑。”白祈枫突然笑道。

宋卿抬头：“什么？”

“别人都是巴不得仪式晚点来，最好是不要来了，只有你，”白祈枫抬眸，微笑着看她，“开场前的几分钟都像过了几个世纪一样焦躁不安。”

“早点开始我才好早点搞清楚这个游戏到底怎么玩。”宋卿淡淡回道，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而且，你们提前那么早就把我叫起来，不早点实在起得不划算。”

白祈枫，季森：……

不愧是你。

“你起那么晚，系统没叫你？”季森不解，想到自己上次被系统吵醒的经历，不满地咂咂舌，“我上次召唤灵兽之前，系统老早就给我叫醒了，烦都烦死人了。”

“叫了啊，我把系统关了。”

“啊？！？！？！”季森的嘴巴圆成了一个O型，瞳孔震惊，“不是……这玩意儿还他妈能关？？？”

宋卿一脸鄙夷：“你们不知道系统能关吗？”

“麻烦你换个眼神看我，”白祈枫无辜躺枪，“我有种被鄙视的感觉。”

宋卿嗤笑一声，转头变了个脸色：“好了，换个话题。”她随手指了一个展示柜：“这些，应该不是什么普通展品，跟仪式有关？”

“是的，”白祈枫嘴角抽了一下，点点头，“它们就是灵兽。仪式开始后，它们会选择自己的主人。”

“当灵兽选择你后，你会被拉入它为你准备的副本中，用系统的说法就是——灵兽试炼。”

季森还没从系统能关的冲击中回过神，一想到当年被系统支配的恐惧，为自己的待遇感到强烈不满。

出于报复心理，季森调出面板，试探性地说了句：“系统。”

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叫爸爸。”

季森：……

前排的宋小姐目睹这场乌龙后心情很好，于是友情提醒：“软柿子砸石头会变得稀巴烂的。”

季森：…………

只有他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宋卿心情不错，转过头继续问：“那个什么试炼，怎么个说法？”

“一会儿主持人会出来，具体规则他会讲清楚的。”白祈枫答。

“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不被主持人催眠。”季森不知多久也跟风坐下了，听到宋卿在询问正事甚感欣慰，于是大义凛然地抛开刚才的尴尬，贡献出自己的情报，“主持人的演讲有一定的催眠效果，或使人癫狂，或使人昏昏欲睡。”

“噗，”白祈枫突然想起一些往事，笑了，“他当初就是被催眠到睡着的那一类，要不是有个发疯的家伙咬了他一口，他就直接错过灵兽试炼了。”

季森神色幽幽地盯上他：“咱俩的黑历史，你非得把我揪出来放前面提吗？”

“所以，那个发疯的家伙是谁？”宋卿吃瓜不嫌事大。

“我。”白祈枫眨眨眼，非常诚实地回答。

一旁偷听许久的新人：噗。

宋卿：……

6的嘞。

季森看着白祈枫转头用表情问他满不满意，翻个白眼撑着脑袋盯着台上。半晌，突然转头：“宋卿，先别管这些，你很危险。”

“怎么？”

“……你看到中间那只灵兽了吗？”季森指向了中央讲台的一个展柜。

宋卿顺着他的方向看去。

中央讲台，正中的位置正赫然矗立着一只展柜，四周堆满了骷髅头，阴森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展柜里栖息着一只黑色生物，身形似龙体，头上的角好似化为枯枝的人的手臂，恐怖狰狞，错综杂乱。它很小，因为展柜限制了它的身体。展柜中也不似周围，而是人的尸骨。它此刻正蜷缩在一个头盖骨上，睡得香甜。

宋卿收回视线，点点头。

“那是冥龙。”季森的脸色很难看，“这个游戏里的维度时间已经过去了数百年，而冥龙在那个地方躺了数百年。”

“从来没有人被它选择过吗？”宋卿问道。

“有，是系统强制的，但都被它在灵兽试炼中一一杀死了。”

“而你，宋卿，”白祈枫接话，“幸运值满格，冥龙是这个游戏里最强的存在，系统的判定是幸运值越高匹配的灵兽越强，你的幸运值会让它选择你。”

“幸运值是不会管你选择灵兽后的生死的，它只会为你增加一个buff，让你不会那么容易死掉。换句话说，它只负责判定。”

“但这并不代表你就能够逃过冥龙为你准备的试炼，它是叛逆系统的存在。”

“那它都是叛逆系统的存在了，为什么又会被系统强制选择主人?。”宋卿问道。

“因为它是系统的造物，它的确可以不受部分限制，但在它彻底脱离系统的那一天前，它都会被系统间接控制。”

“你们的意思是，我会成为下一个它被强制选中的主人?然后被它在试炼里弄死。”宋卿抬眸笑笑，“这么不相信我?”

“灵兽杀死一定的主人后是可以脱离游戏回到现实的。”白祈枫回头看她，神色复杂，“而冥龙，只差一个名额了。”

“你会成为它重获自由的祭品。”

宋卿无所谓地笑笑：“在我没有自由之前，如果它选中了我，要么让它乖乖听话，要么玉石俱焚。”

“反正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不介意再死一次。”

季森抿了抿嘴，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少女：“你多少岁?”

宋卿淡淡瞥他一眼：“十七，你有意见？”

仪式现场的上方，是系统用来给各位大协会成员挑选新人的。由于新人的系统面板不受灵兽保护，所以可以被老玩家随意查看。

一个女人翘着修长的腿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眼眸透过面上戴着的黑纱百无聊赖地望着下方成山成海的人群，红唇叼着一只烟。一身束身长裙尽显妖娆。长发用发簪盘起，眉脚微红，一眼看去，风情万种。

她身后正忙碌着不少抓破脑袋的男人，都看着系统面板发愁。

“啧，这个新人攻击力倒是不错，不过智力值也太低了，这怎么打。”

“我真服了，怎么就没一个智商好一点的？”

“笑死，我这智商都是八十以上的，结果其它的点值低得要命”

“真是醉了，这届新人要论团战可能还行，这要是单打独斗两下就没了。”

“没办法，近几年的新人越来越倾向单方面发展了，全都是单方面较好，其它的啥都不行。”

女人静静听着他们谈话，突然伸出手取下口中的香烟：“你们看看她。”

众人杂乱的面板中央顿时出现了一个崭新的蓝色面板。

“宋卿？我看看……我靠？！智力九十五？！幸运值一百？！”

“卧槽这他妈？这不是天生的指挥官吗？！”

“但是这人的其它面板太低了吧？攻击就不说了，生命和防御低得离谱。”

“但是生命和防御它不固定啊！”

“这玩意儿后期培养是可以起来的！”

“而且，等她打完第一个副本出来弄到了精神值……”

“不过，这孩子好像还没成年……”

众人沉默。

女人站起身，转身走到他们面前，微微抬头，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个面板：“年龄不是问题，能够进游戏，就说明她的心智根本不亚于成年人。十七岁，也快了。”

“现在最棘手的问题，是她的幸运值。”女人放下烟，漂亮的眼眸微微皱起，“一百的幸运值……冥龙生性喜爱独特或是别具一格的人，而她……”

“作为冥龙的最后一个献祭品再合适不过了。”

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抬头瞄了一眼女人：“的确是……但，会长，冥龙在这个游戏里存在了数百年了，迄今为止，只有一个人真正让冥龙心甘情愿地跟随，其余人全都……”被冥龙以各种形式玩死了……

“那不也有一个真正让冥龙臣服了的吗？”女人嘴角勾起笑，一手挑着烟吸了一口，随后微微张嘴吐出一口气，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面板上照片中宋卿的那双眸。

无波无澜，这可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神情。

可惜了，她不喜欢她。

“可……她不是那个人啊，她不太可能做到的……”

女人忽而转头，神色冰冷地看向男人：“不是他，她就不可以收复冥龙了吗？”

那人被吓得脚步不稳地后退几步，被另一人稳稳接住。接住他的人抬头迎面撞上女人审判般的目光。

“他不是这个意思，大人。”

“哦？”女人冷笑一声，“那他是什么意思，科米尔?”

科米尔静静地与她对视：“他只是觉得，目前宋卿的实力与他相比还远远不够，我的大人。”

“所以她就低了那个人一等，是吗？这就是你们的意思，第一个就该高高在上，其后的每一个都只是无用的陪衬品。”

科米尔目光收缩：“大人，您的精神状态开始不稳定了，结束这个话题，我们回协会。”

女人轻笑一声，拿起烟又吸了一口，手在面板上轻轻一滑，赫然出现了宋卿在试炼中的直播，目前显示「尚未开始」。女人退后几步坐下，用左手撑起下额，略带几分懒散地盯着面板屏幕：“不，科米尔，我要在这里看着她通过这场所有人都不看好的试炼，我要看着她出来。”

“我要看着她向你们证明，那个人能够做到的事，她也能做到。那个人做不到的事，她甚至也能做到。”

“我记得您并不喜欢任何可能会抢夺那个人的位置的人。”科米尔不动声色地咬着下唇。

女人沉默一阵，盯着自己的烟，连手带烟都放下了。脑中一抹回忆突兀地涌现，久违的温情迫使她不得不分神去回忆。

幽兰平静的深海中，一座残破却仍然富丽的宫殿耸立，她着一身红裙，尽管满身伤痕，鲜血染上衣裙，却仍在不停地旋转跳跃。舞池中，除了她沉重的舞步，便是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她的眼眶沉重，四肢僵硬地重复着上万遍一模一样的舞蹈，袖中的碎玻璃一次又一次地刺向她的肌肤，划出无数道修长的伤疤。血顺着疤痕，一滴一滴，一道一道地留下，即便染红了整个舞池也从未流干过。

直到一次，他取走她本是用来攻击他的镜片，将她带离了那个禁锢她数百年的舞池，脱离了海水。那是她几百年后第一次踏上陆地，出水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脚底早已被磨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