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这一场初雪,终是来迟了,透过窗户的一角瞧着外面满天飞雪,便想起那夜阿黛等在窗边盼着下雪,算算日子,今日已是她们的头七,可我却不知她们被葬在何处。
沉思之际,门忽的被推开,一四十岁出头的妇人冲进来,带进些许雪花,接着一阵寒风刺骨,不等看清来着是何人,她已抓住我的右臂不由分说一把将我从炕上拽下来,接着手起棍落,一边破口大骂:“不识好歹的东西,偷了这么天的懒,还不下地干活,枉费还给你请了太医!这常曦庭可不养闲人,若想着偷懒不做事,趁早给我收拾东西滚出去!”
木棍一道道狠狠敲在身上,我却不觉着痛,只是身上阵阵寒意,腿上的伤口越来越疼,实在坚持不住,便趁机反手夺过她手中的棍子,她没料到我竟如此大胆,看着我,一直你,你,你······的说不出一句整话来,我只面无表情的回望过去。
两人僵持一阵,那个小太监刚好进来,瞧着屋子里的情形先是大惊,接着忙凑到那妇人的面前,一脸讨好:“姑姑有什么事,吩咐小的便好,怎么能劳您大驾亲自前来呢!”
那位姑姑却不理会他,一脸盛怒的朝我走过来,他忙拦在前面赔笑,又看到我手中的棍子,忙朝我使了个眼色,接着一把夺过,用袖子仔细擦了一遍,双手奉还回去。
只见那姑姑接过棍子,又作势要上来打人,小太监忽的跪在地上,拉住她的裙角苦苦哀求:“她大病未愈,若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姑姑多多包含,多多包涵呀!”
腿上越来越疼,隐隐觉着伤口已被撕裂,片刻便见着殷红的血也将裤腿也浸染成红色,那姑姑看我不像是装病,又瞧了瞧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思忖片刻,这才撇开棍子,道:“若非看在你捡回一条命不易,我才不会手下留情,看在你身上有伤的份上,我再容你养个两日,两日之后再不干活,我就将你们两个都撵出去!“
小太监连忙朝她磕头道谢,又侧过头来朝我示意,我顿了顿,也跟着磕头谢恩,那姑姑冷哼一声,这才摔门而出。
一旁的小太监长长舒了口气,起身扶我回榻上,我脚上一用力,便疼的轻呼一声,他埋头瞧了瞧我的腿,一边幽幽地说:“哎,你这伤也养了六七日了,怎么还不见好?”
我只径自倚到榻上,并不答话,他便撇撇嘴,收拾起方才被弄乱的屋子。我与他非亲非故,他却救我性命,又处处维护,看起来应当也不知道我就是从津国来的公主,也不知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
瞧着他作势要关窗,我忙喊了一声,别关!
他疑惑着回头,还是收回了手,轻声说:“我是看外面天气寒冷,怕你受凉,这屋子里冷,你身上又有伤,若是病情加重就不好了。”
我只默默摇头,依旧痴痴望着窗外。
屋子里沉默片刻,他又开口:“这么些天了,这还是你同我说的第一句话,虽只有一个字,但有瑞心里是真的高兴,不管怎么样,一切总会好起来的!”
见他笑得好生真诚,依稀像是看到阿黛的影子,忽的一阵心疼,这才回过神,稍稍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