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镜把自己摔在天鹅绒的大床上,柔软顺滑的触感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云端,这是他有生以来躺过最舒服也是最贵的床。
此刻他们入住在Fathoms Hotel & Marina酒店,这座美国各大酒店排行榜常年好评第一的存在让云镜有些意外。
他设想中的纽约大都市顶级酒店必然是那种坐落在CBD区域,高耸入云的建筑外是反光的玻璃墙倒映着纽约夜空下的灯红酒绿,酒店顶楼的LED灯牌以某个大佬的姓氏命名,站在总统套房的落地窗前可以君临整个世界的纸醉金迷。
然而这座酒店位于华盛顿港附近,距离著名的贝尔蒙特公园赛马场有18公里,外观看上去比他的名气要低调得多。
然而低调不代表简单,这座酒店的主要房间都配备了大面积的花园和露台,让每一个贵客打开落地窗的第一时间可以享受到钓鱼码头的美景,超高档次的家具和奢华的装修让阳台刮进来的海风都充斥着美金的油墨香。
云镜坐起身来环视着这似乎比他之前居住的老小区屋子还要大的高级套间,不禁啧了啧舌卡塞尔学院的大手笔。这种房间住一天可能就要周瑕上班两个月工资,昂热居然把整个酒店都包下来作为他们今年预科班集训的地点。
“这或许就是阶级敌人的生活方式吧。”作为无产阶级的坚定拥护者,云镜叹了口气强迫自己去接受资产阶级的奢侈生活,唉,太难了。
宽敞的海景特大号房间面积足有48平,配备了独立的迷你酒吧和观景台,正对着超大双人床的就是让人神清气爽的海景,你可以一边优雅地冲调饮品一边对着低空掠过的海鸥抛出一个从容的微笑。
比起咖啡与鲜奶油混合冲调的卡布奇诺,云镜更喜欢黑咖啡,这是受周瑕的影响。在英国居住的数年时间内,她学会了最传统的滤泡式黑咖啡做法,这种咖啡的工具简单但是对手艺要求很高,把握得当的前提下可以煮出味道醇正的极品咖啡。
和养母一样,虽然他也喜欢甜食,但是唯独这一项他更享受黑咖啡那最原始的、香醇苦涩的口感,这能帮助他在很多时候可以保持一个相对清醒的头脑。
现在是解散自由活动时间,老牛仔说要去酒吧happy,昂热则是要去附近的退伍老兵纪念馆去拜访几个老朋友。用他的话来说,当你活的够久的时候,总能在各地碰到过去熟悉的人,哪怕你想忘记,那些过去的记忆和时光也会追着你直到棺材上敲下最后一枚钉子。
云镜端着黑咖啡推开露台的落地窗,湿润的海风裹挟着微咸的味道扑面而来,耳畔回荡着潮起潮落的浪涛声与渐渐落下的夕阳晕染成一幅美丽的油画。
“很漂亮不是吗?”
不知过了多久,云镜的右后方传来好听的女声。
他转过身去,只见伊丽莎白·洛朗换了一套相对居家,点缀着水晶挂饰的黑色连衣裙,头发也披散下来。
麦金色的柔顺长发随着海风微微飘动,让脱掉面纱后那希腊雕塑般精致的面容变得柔和了一些,这时云镜才意识到这个执掌庞大商业帝国的女王其实也就比自己大两岁左右。
云镜看了看从另一边露台推开隔门走过来的女生,又看了看逐渐向海平面坠落的夕阳点头道:“确实很漂亮。”
没有标注主语的称赞也不知道他夸奖的美人还是美景。
“哦?就当是在称赞我了,你似乎不像资料里描述的那样孤僻和情商低。”嘴角略微上扬的丽莎坐在遮阳伞下的白色躺椅上,连衣裙下白皙的小腿优雅地交叠着,云镜叫不出牌子的高档拖鞋悬在脚侧轻轻晃动。
云镜眼角跳了跳:“看来那个叫诺玛的学院秘书已经把我的资料早早放到你的办公桌上了,目前看来没有什么好话。”
丽莎笑了笑,手指尖把玩着桌上摆着的一副国际象棋的黑皇后棋子:“诺玛只是卡塞尔学院的一台具有‘人格’的超级计算机,所以她收集的情报和上报的评价是绝对中立客观的,这你是冤枉她了。”
云镜有些意外那日为自己注册登记信息的电子女音居然是台具有人工智能的超级计算机,脑海中原本的同龄美少女形象立刻被替换成一台台闪烁着红绿点阵光芒的服务器和主机。
“诺玛的机房不知道在学院哪里,能不能申请拆开看看。”
若是丽莎知道云镜此时的真实想法,怕是会觉得他有什么大病然后对诺玛评价中的“对机械和电子设备有着偏爱和痴迷”这一条不再有疑问,她一手托着腮一手旋转着那枚黑棋子:“看得出来你和昂热和副校长的关系很好,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被学院关注的?”
云镜抿了口黑咖啡后耸了耸肩:“半个月?我也不知道,不瞒你说,两个星期前我还在大洋对面的一所高中为将要到来的高考发愁。”
丽莎似乎知道“高考”是什么意思,颔首道:“或许你觉得昂热对你青眼有加,你在中国之前的学习成绩也很好。
但是我需要提醒你,在精英教育下的卡塞尔学院中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尤其是我们从事的可能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事业,需要你做出的觉悟可能比中国的高考要多一些。”
看着丽莎用食指和拇指比出一个表示“亿些”的手势,云镜叹了口气道:“你这语气特别像是黑心工厂的受害者好心劝新员工注意不要被坑一样。”
“和资本家就不要谈黑心了,我们这些人只会考虑怎么将投资获得的收益最大化。”丽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虽然我年纪不大,但是我看过太多所谓的天才殒命在屠龙的战役中,你是昂热看重的人,所以我也会看好你,希望你能明白你肩负的重量不只有你的养父母。”
云镜沉默了一下,将手中的咖啡放在桌上,拉过一张折叠椅,眼睛直视半倚在躺椅上的丽莎问道:“洛朗校董和昂热校长的关系确实非同一般的好,看来校董会的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
丽莎歪了歪脑袋:“说是校董,实际上也是一群商人,把玩着手中的筹码去押注着每一次自己看好的赌局。赌赢了,荣耀、地位、权力唾手可得,赌输了,那被饿狼分食也是理所应当的结局。我和昂热恰好因为父辈的关系站在同一边,准确来说是站在某些人的对立面。”
“加图索?”云镜点出了她没说出的名字,“看来我还没入学就已经要被要求站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