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熬成掌门师傅的关门弟子了……”

陈轶看着眼前荒凉的院落，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轻轻地掩上破烂的木门，转身大踏步离去。

身后，已经严重掉漆的牌匾“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陈轶也不去管它，因为这个破败的宗门里，已经没人了。

仔细想来，他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十几年了。

前世作为普通人的他，今世出生于书香门第，本来打算以后混个九品芝麻官来当当，在小地方作威作福，他就知足了。

奈何十三岁那年，父母因意外双双离去，他被迫离开了家。

流浪一年后，偶遇紫霄派邋遢老头陆道真，说他是万年难遇的奇才，遂传其紫霄录，收入门下。

陈轶信了这糟老头的话。

四年前，他是宗门最小的五师弟。

三年前，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过一把师兄的瘾了，谁知变成了最小的三师弟。

两年前，他终于是大师兄了。

但是……

“徒儿，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宗门最强弟子了，为师有些事必须得离开……”

师傅陆道真匆匆交待了几句后，就此一去不回。

这个本就不大的宗门，最后连掌门也跑路了。

陈轶自然没有兴趣继承掌门之位，因此等了两年无果后，便按照师傅的嘱咐离开了。

那个老头临走时交代，若是两年后他未归来，陈轶便可以去清河道宗碰碰运气，看有没有哪位高人发发善心，收他为徒。

其实早在掌门师傅还没有跑路时，察觉到紫霄录并没有什么效果后，陈轶便偷偷去了一趟清河道宗。

结果自然是被拒绝了，理由是天赋太低。

而今，陈轶也不过是不死心，想再次去碰碰运气罢了，万一天赋它自己长出来了呢。

这个世界，有飞天遁地的修道者，有会说话也会吃人的妖兽。

虽然在一般情况下，修道者和妖兽并不会无故攻击凡人，但父母的意外事故，让陈轶意识到了普通人的渺小。

所以，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他都不想放弃修行。

从山上下来后，陈轶在清河县城给自己买了一身光鲜的衣服，这才慢悠悠地在热闹的街道上闲逛着。

这两年间，为了维持生计，陈轶下山做起了小生意。

他不知听谁说的，女人和小孩的钱好赚，于是便卖起了胭脂水粉。

他说服了胭脂店的老板，干起了上门推销的生意，当中间商赚差价。

他察言观色，精准定位用户群，送货上门。

又因为他同时拥有好看的皮囊和有趣的灵魂，深得姐姐们的喜爱。

“啪！”

正当陈轶沉浸在以往和姐姐们打交道的快乐回忆时，一根木棍精准落在了他的肩头上。

陈轶抬头望去，只见一名女子一只手撑着半开的窗户，另一只手捂着嘴巴，美目中透着一丝不安。

在看清陈轶的容貌后，女子很快将捂住嘴的手拿开，露出了姣好的面容。

她看着陈轶羞涩地一笑，缓缓关上了窗户。

“你可能叫金莲，但我不姓西门啊！”

陈轶没有去捡那根掉落的杆子。

这女子他也认得，是他的老客户之一，时常借着陈轶递上胭脂时，紧握他的手不放，说是要给他看手相。

有时也会摸摸他的脸，帮他看面相，而给的胭脂价钱更是良心得让他这个奸商流泪。

有那么一瞬间，陈轶冲动地想着自己是不是靠脸吃饭算了，反正胃也不怎么好。

但他想了想，就算要靠脸，也没必要在一颗树上吊死，何况这树还是带刺的。

“哒哒哒……”

就在陈轶走后不久，一队人马从宽阔的青石街道上疾驰而过，急促的马蹄声令人心生畏惧。

这拨人，不是官兵，就是悍匪或帮派人员，其他人可不敢这样肆意骑行。

骑了一段路后，这些人突然从马上下来，拿着一个少年的画像四处询问。

陈轶本能的靠到了墙角，侧耳倾听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听说有位少侠不想努力了，傍上了龙虎帮帮主的小妾，经常以送胭脂为由幽会，今天更是公然在大街上眉目传情。”

在那些骑士走远后，有人小声地议论着。

一位神色猥琐的大叔竖起了大拇指，“这位少侠好胆，这被逮住了还不得扒皮抽筋！”

陈轶只觉一股寒气从头顶流到脚底，他悄悄地从口袋里摸了一张面巾，将半张脸遮住。

“就不该做这单生意，羊肉没吃到多少，反惹得一身腥，还好守住了底线，不然这罪名就坐实了！”

陈轶骂骂咧咧地拐进了一个小巷中。

此时，他已全然忘记了收钱时的快乐。

不过就算他啥也没干，当前也是有理说不清，因为不会有人听他狡辩。

半个时辰后，陈轶又出现在了街上，已然宛如一个乞丐。

“这群乞丐比我还奸，一件臭哄哄的衣服收我五两银子，一件破烂的裤子收我三两银子，还争相割下好久都没洗过的头发给我当假发，一绺头发收一两，甚至连抹脸的锅底灰和泥巴都收钱……”

陈轶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埋怨着，来到了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面前。

他本是想凑近人堆里，让自己没那么显眼。

谁知有人捂着鼻子道：“臭乞丐来凑什么热闹，你又买不起！”

“看不起谁呢？”陈轶豪气地掏出身上最后的十枚铜板，买了两串冰糖葫芦。

他左右手各拿着一串交替吃着，几乎每一颗都是囫囵吞枣般地咽了下去，还不忘抱怨道：“这冰糖葫芦真是难吃！”

“大哥，你不吃就给我呗！”一道声音弱弱地从他身边传来。

陈轶转头一看，发现是一名骨骼精奇，身形瘦削的少年。

少年抬起与膝盖齐长的手臂，擦了擦快要从下巴滴落的口水，眼巴巴地望着他。

陈轶本不想多生事端，一走了之，但少年的一句话让他差点摔了个跟头。

“大哥你太厉害了，听说那个帮主的小媳妇还对你念念不忘咧！”

“咕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