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姬婴的回答,端木并不意外。他倒了一杯热茶润润喉咙,缓缓说道:“我料到你会去,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不过我已经请兄弟们把姬府现在的情况打听清楚了。早些年人们认为姬府是不祥之地,没人愿意购买那片宅子,后来接连倒了好几次手,就落到了一位姓贾的人手里。这位贾老板或许是在外地做生意,长年不在京城露面,我们也没见过他,更没见过他住在姬府上。现在的姬府好像没什么大的改动。你什么时候想去看看,告诉我,我陪你一起去。”
没有大的改动,很好,还是她曾经熟悉的地方啊!姬婴心中一阵欢喜。她不自觉地揉着衣角,说:“明天好不好,我等不了了,我想去看看。”
“好,明天傍晚,我们小心些。”
站在曾经熟悉的地方,姬婴百感交集。这里没有了“姬府”的匾额,没有了迎接她的人们,但有挥之不去的记忆。
夕阳映照下的陈旧的朱门缺少了光泽,只能将来来往往的行人的影子投在上面,分出明暗的层次。门内的树枝一直垂到门外,和着暖风,沙沙作响。
当年,李行止常常带兵出征,连续好几个月不回家,姬舒就带着李承宇、李御涵和她去姬府居住,一来是让李家兄弟和姬舒唯一的侄子姬恒读书习武,二来,姬家老太爷姬宣仪最是疼爱嫏儿,总是把她挂在嘴边上、捧在手心里。
姬婴和端木敲了敲门,没人应门,推了推,门是虚掩的。姬婴谢绝了端木与她同行的好意,执意要自己进去。端木没办法,答应在门口等她。
进了大门,目光所及的是满地的落叶和疯长的杂草,萧条凄凉,明显是很久无人打理。姬婴又喊了几声,还是无人回应,就继续向前走。
过了假山是一条曲折的长廊,长廊的左边种着一棵柏树,是表哥姬恒出生的那一年种下的,如今已经合抱;右边是一棵合欢树,是姬婴出生那年种下的,寓意和合美满。外祖父曾说,等过两年她要进私塾了,就取“合欢”这个学名。可惜,树已亭亭如盖,人却不在了。
穿过长廊,就能看见一个荷花池,荷花池边有个空地,那是哥哥们的比武场。
有这么一件事。
那时姬婴很小,约莫四岁多吧。姬恒比李承宇小一岁,比李御涵大两岁,也是个淘气闲不住的。他喜欢跟李承宇比试棋艺和箭法,且必须分出输赢,极其执着。
那天上午,姬恒又缠着李承宇比试,拉着李御涵做裁判。承宇受不住姬恒的软磨硬泡,答应了。姬婴听说了很高兴,捧着个鸭梨,在旁边看他们一边斗嘴一边比赛。
首先比试下棋。
承宇执白子,姬恒黑子。承宇的围棋是父亲亲手教的,虽远远赶不上父亲,但对付刚开始学围棋的姬恒还是绰绰有余的。刚开始,姬恒还能应付,可承宇的棋锋突然变得犀利,没多久,姬恒就招架不住了,他凝着眉,捏着棋子,显然方寸大乱。
姬婴当时还看不懂围棋,只能在一旁边啃鸭梨边胡乱地指指点点,想摆出个什么图案。姬恒心里更加烦躁,教训表妹说:“观棋不语真君子,你懂不懂啊!”。
姬婴强词夺理:“我是小女子,不是真君子。你比不过承宇哥哥,还乱发脾气,哼!”
没过多久,姬恒走投无路,只好投子认输。御涵宣布承宇获胜时,姬婴非常开心,拉着御涵欢呼起来,气的姬恒拍着棋盘哇哇乱叫。他不甘心,又要比试箭法。
虽然姬家是书香世家,但姬家子弟在武学方面并不荒废,姬恒的箭法就极好,跟承宇不分上下。
两个人都射了十支箭,恰好都是十个红心。再比了几箭,还是分不出胜负。这对于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已经很难得,但姬恒原本就好胜心强,又加上刚输了围棋被姬婴耻笑,正在气头上。于是他提出了一个“好主意”。
姬恒说,箭靶是固定的,就算一直都能射中红心,也显不出本事来,不如用活动的东西作箭靶,谁能射中谁就胜出。承宇和御涵都很赞成。
问题是,拿什么作箭靶呢?
姬恒提出用御涵昨天从集市上买的小白兔作靶,御涵当然不同意,回敬他说为什么不用他豢养的小猎犬当箭靶。姬恒梗着脖子说:“我的猎犬是打猎用的,若是受了惊吓可怎么得了?你的兔子又不能打猎,难道要养肥了烤着吃?”
御涵依然坚决反对。
姬恒没有办法,扫视周围所有的东西,最后目光落在了守着一盘葡萄大快朵颐的姬婴身上。
“你……你不会是想让嫏儿当箭靶吧?”承宇不可置信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