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泰六年十月,北越扶风城,西城廷尉府。
自从东西廷尉府联合办案之后,萧子虚就一直常驻于西城廷尉府,他看过了左逸的尸体,被人一刀从后颈砍下,但切口很是平整,说明凶手所使的刀也是把好刀。还有一点就是凶手应该是从背后突袭,否则以左逸的身手不可能一点挣扎都没有。他听人说过左逸这个人虽然好色,却出自北越世家松章左氏,而松章左氏以左手刀闻名于世,他看过了左逸的左手,手掌上布满了老茧,这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看样子应该也是个用刀的好手,现在这种种迹象都表明这是一场早有安排的谋杀。
“公子,刚刚收到的风,有人曾在黑市上悬赏过左逸的人头。”北辰风摘下头顶的风帽,露出那张清秀的脸来,他刚刚从外面回来。
“哦?是谁?”萧子虚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一个女人,不过悬赏金只有几个金锭。”
“几个金锭就想杀西城廷尉司?看来这左逸的命也不怎么值钱。”萧子虚没来由地笑了。
“不过那个女人在鸣凰里等了三天竟然真的有人来接手了。”
“为了几个金锭?怕是另有隐情。那人能查到吗”
“可以,有意思的是那人就是烈远商会的人,叫赵寻,算是商会里的一个小头目。”
“还能找到他吗?”
“可以,这个赵寻一身恶习,是个烂赌鬼,名声很不好,随便在扶风城的赌坊里打听一下就能找到。”
“一个烂赌鬼为了几个金锭,就杀了西城的廷尉司,有意思。”
“那公子我们下步怎么打算?”
“先找到这个赵寻好好盘问。”
“公子,我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北辰风看向萧子虚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可又什么都看不清。
“阿风,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你在我这里永远不是下属,而是朋友。”萧子虚同样看着北辰风的眼睛。
“萧将军临走时带走了敬一,怕是竹下家要出变故了。你也知道竹下家一向保持中立,出使北越的名单上有敬一,原以为是竹下家表明立场要支持你,现在他回到楼月城,我们又困于北越,摆明了是有人要分散我们。”
“那你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撤出北越,速归楼月城,毕竟那里才算是我们的根基所在。”北辰风咬牙道。
“楼月城迟早要回去的,而不是现在。如果现在回去的话,不仅楼月城的那些人不会放过我们,北越这边也不会轻饶了我们,到时成为众矢之的,只会更加被动。”萧子虚向南方眺望,那里是雾州的方向。
“那公子的意思是?”
“楼月城虽说在雾州为首座,而我的父亲坐镇楼月城统御六大城邦,可谓位高权重,但你也知道,六大城邦各自掣肘,即便他贵为雾州大都护,也不能肆意而为,离阳城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萧子虚眼神黯淡了下来,想起了离阳战场上的厮杀与怒吼,那是关于铁与血的惩罚。
北辰风也沉默了,他也知晓离阳城之事,说什么不满岁贡负重,拒贡于楼月,其实都不只过是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为的是掩盖雾州那些大人物们所犯下的罪行,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发兵的理由罢了,由此就可以肆意践踏别人的土地,掳掠他国的资源,百姓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刍狗,他们要的就是以这片天地为战场,让众生煎于水火之中,借此满足他们自己的私欲,这就是人性之恶。
“与北越结盟是个很好的契机,夏远清也是个很好的选择,若是借他之手入主楼月城,我想到时就没人敢反对了。”萧子虚眼神锐利,像是要划开这天地。
“公子果然深谋远虑,只是萧将军的立场你可有把握?他可是号称‘惊月之牙’,他无论支持哪一方都有绝对的优势。”
“没有,父亲应该是和他说过什么,他从不参与任何储君的势力,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我这个叔父和父亲一样,他们只帮赢家。”萧子虚又看向雾州的方向,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回到楼月城的那天,所有的人都朝他跪拜,而他端坐在大殿之上,看着脚下众生臣服。
北越扶风城,商流街寒山。
寒山是扶风城的众多景点之一。这里紧靠着寒山庙,供奉的是南殊佛,是主管人间生死的佛,扶风城的百姓们白天有时会在庙里祈福,而到了夜晚这里便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商贩们齐聚于此,在夜市上摆满了摊子,而每个摊子上都挂着宫样的灯笼,从红纱里透出温暖奢华的光。
许易安看着岑儿从桥上走过,桥洞下流水哗哗作响,周围尽是喧闹的人声。岑儿走的很快,不一会又折返回到许易安的身边,趁许易安不注意,偷偷在他手里塞了一个东西,许易安只觉手心里冒出一股凉意,伸出手一看,手心里静静躺着一块碧绿的佩玉,这玉成色很是纯粹,就像是一泓碧水流淌在他手里。
许易安抬起头来有些疑惑的看着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