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理会半死不活的铁宇。
在一众村民的簇拥下，徐风将铁勇扶回木屋后，给他倒了碗清水。
老人喝水时，眉头慢慢舒展。
徐风笑道：“铁伯，我进山前不是和你商量好的，要是在我没回来前，有人找麻烦，你只管告诉他上白雾山的法子。”
一边说着，徐风一边探手取来竹扇，缓缓替老人扇风降温。
“不成，不成，你上山是去觉醒灵能，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让人打搅？”
铁伯放下碗，心满意足地长舒一气后，连连摇头。
“我这个老家伙，一辈子只会打铁，别的什么也不懂。你柳婶十年前遭了元虎的毒手，伤重不治而死，我没用，不能替她报仇。”
“这么多年来，风儿，这件事便一直压在你身上。你说，我能在这种关头让人去打搅你吗？”
徐风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铁勇摆手止住。
“况且，铁宇只是小人得志，除了逼我跪上三天，多晒点太阳，其实没什么。”
“可进白雾山的方法我不能说，万一让元虎知道，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元宗弟子，十年前就已经是灵能者了。”
铁勇神色哀伤地叹气道：“当年若不是心柔灵能被废，加上年轻时双腿残疾，也不会轻易……”
“砰！”
木桌震动。
徐风压下心头怒火，看向窗外的烈日缓缓道：“快到正午了，今天我就会了结一切。”
元虎……
赤甲蟹从徐风肩头跳到茶桌上，神色很少见的严肃。
“小子，那个元虎的灵能修为到底有多高，你我都不清楚。如今我们也才刚刚觉醒灵能，即便联手，恐怕胜算……十年都熬过来了，不如暂时忍……”
“小红！”
一声锐利而清亮的怒喝。
徐风抿紧嘴唇，眉头拧成一团。
“十年前，我胸前的无名剑伤发作，浑身如万虫啃食，痛苦不已。铁伯想尽办法也无能为力，便第一次冒着生命危险进了白雾山寻灵药。”
“我跟你提过这事吧？”
赤甲蟹楞了楞，陷入思索。
“你确实说过。白雾山被浓雾上下四周笼罩，别说山路，就连方向都难以分清。”
“铁伯刚进山便迷了路，结果遇到一群灵能觉醒的野狼，命悬一线之际是你那个疯子师傅何悲风救了他，还愿意为你疗伤。”
“不错，但还有一些情况，我没跟你说。”徐风颇为痛苦地闭上眼。
“铁伯进白雾山采药后，柳婶在家里照顾当时只有八岁的我。她见我疼得厉害，自己却无能为力，心中不忍——于是让女儿方诗月先照看我，她孤身一人，靠双手走了几十里路进城求医。”
“可名医哪有那么容易请？我这偏僻山村的凡民，谁又愿意跋山涉水而来？”
“无奈之下，柳婶只能徒劳而返。”
“然而，就在青阳城的街道上，柳婶见有些地摊在贩卖各类木雕，她便精心挑选了一个马儿的木雕，打算回家让我开心开心。”
徐风胸膛起伏，有些艰难地喘了喘气，苦涩道：“但，元虎的迎亲队伍来了，驱赶街上所有人。柳婶一手拿着给我的木雕，一手撑着地面想躲到路边去……”
“可她太慢了啊，慢到元虎恶毒的一脚踢到脊梁时，她也没来得及躲闪，一头栽倒在冷硬的青石路上。”
徐风眼中渐渐看不到哀伤，仿佛一潭静水。
“柳婶当年被仇家废除灵能时，腰上的旧伤便让她下身瘫痪了十余年，只剩下半条命，每年寒冬时都疼痛不已。”
“呵，元虎那一脚正踢在她的旧伤处，青阳城中的一位好心人将柳婶送回铁匠村，她在痛苦中挣扎半夜后，没挨到破晓，便永远睡着了。”
赤甲蟹叹了口气，一低头，看到徐风支撑在膝上的双臂，正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柳婶下葬时，手里还死死攥着买给我的小木雕……”
“可以说，她的死也有我的一份罪过。”徐风长长地吐出口气，“你说，我还能再等吗？”
赤甲蟹用右钳敲了敲硬邦邦的脑袋，无奈道：“明白！总之干就完事了，是吧？”
“放心，我不会输的。”徐风笑道，“知道为什么吗？”
闻言，赤甲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道：“因为你是徐风！行了吧？臭屁个没完！”
“哈哈！”徐风抹去眼角的泪痕，开怀大笑道：“是，也不是。”
“师傅说过，灵能只是一种武器，农夫握着锄头，剑客捏着宝剑，剑自然要比锄头锐利，但这并不意味着狡猾的农夫杀不了狂妄的剑客。”
“况且，我既不是农夫，觉醒的灵能也远非锄头能比。”
“何悲风灌迷魂汤有一手的，你就自信吧，我才头疼呢，这会儿还没时间摸索自己的灵能！”赤甲蟹不满地嘟囔。
徐风轻描淡写地摆手道：“元虎我要亲手送他上路，你歇着就行。”
“你又发疯了啊？”
赤甲蟹简直难以置信，元虎十年前就是灵能者，现在什么修为根本猜不透。
徐风才刚觉醒灵能，怎么就一副吃定了他的样子。
“难道何悲风那个老头，有偷偷传你什么绝招，或者有什么护身法宝？”
赤甲蟹眼前一亮。
“没呢，我之前都没灵能，师傅怎么传啊？”
“况且，师傅说了，他因为一些原因，既不能离开白雾山半步，而且除非在极度危险的关头，否则连自身灵能都不可以随意动用。”
徐风摇摇头，叹息道：“小红，你有点志气好吧？咱们不是约好了，将来要游历天下呢？你怎么老惦记着靠师傅啊？”
“谁惦记他啊！”
赤甲蟹气得冒烟，忿忿不平道：“我就是不平衡，哪有这样的师傅啊！啥也没教咱们，就整天催你给他酿酒做饭。”
“什么秘籍啦，功法啦，外表看似平凡实则威力无穷的神兵利器啦，一个也没有！”
徐风露出思索的神色。
“那倒不是，兵器的话，师傅说等我解决完山下的事，在启程游历前，记得回白雾山一趟，有件兵器交给我。”
“是吗？那还算不错。”赤甲蟹勉强点点头。
一旁的铁勇本在静静听二人聊天。
忽然想起女儿方诗月来，犹豫着向徐风开口道：“风儿，你诗月姐之前和我闹了些矛盾，跑去青阳城了。她万一遇到元虎，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诗月姐么？”
徐风脑海中浮现出一位身着黄衫，体态窈窕的女子形象。
不过因为徐风这些年来，大部分时间都在白雾山中，那女子的容颜已经颇为模糊。
只记得…似乎是美的？
“铁伯你放心吧，当年柳婶的仇，元虎早就忘了，根本也不知道诗月姐的身份。这次他突然来袭，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突然对白雾山起了兴趣……”
“啊——”
就在三人交谈时，木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
徐风登时站起，赤甲蟹也一跃跳上他的肩头。
推门而出前，徐风回头对神色不安的铁勇说道：
“铁伯别出来了，我去看看。”
日头已升到最高处——正午时分。
铁勇大概猜到是谁来了。
元虎！
自己帮不上什么忙，铁勇缓缓点头道：
“一切小心！”
“好！”没人理会半死不活的铁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