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自身的原因,我在那场大火中活了下来,虽然烧伤严重,但总归是捡了一条小命。
睁开眼,我发现自己的头顶有着广阔而美丽的穹顶,不远处的特尔神像默默的注视着我,无悲、无喜。
在牧师的治疗下,我很快恢复了健康。
我走出了神殿,第一次看见日间城的样子,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城市。
但我却高兴不起来。西里尔,你总算到了你想来的城市呀,你怎么不开心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怎么都流不出来。
...
救下了我的卫兵队长找到了我,并告诉了我一些关于袭击的情报。
原来我不是人类,我是另外一个种族魔裔,而我的角、尾巴也都是魔裔正常的特征。袭击村庄的那伙邪教徒是信奉扎瑞尔的魔裔,他们屠杀村民是为了收集灵魂。而我被放过的很大原因是因为我就是含有扎瑞尔血脉的魔裔。
神殿的牧师告诉了我,我们的诞生是他们的祖先和魔鬼签下了契约,而和我关系最为深厚的扎瑞尔,是一个堕落的天使。
卫兵队长问我,我恨那些屠杀了我村庄的魔裔吗。
我没有回答。
我的确恨他们,他们夺走了我的一切,我的父母,我的同伴,我的未来。但是我不能恨他们,因为我是一个魔裔,和他们一样。我的种族原本便是一个充满罪恶的种族,他们有罪,我也有罪,我们这个种族的存在本身便是一个罪。
看着神殿里注视着我,面无表情的特尔,我感觉自己被压的喘不过气来。祂的目光仿佛铁钉一般,狠狠钉住了我。我看见了我们祖先的罪,我们的出现,便是来偿还他们原本犯下的一切罪孽。
但是他们,那些屠戮了整个村子的魔裔,他们本可以为自己的祖先忏悔的...他们本可以偿还自己祖先的罪孽,为何要加重我们本来就未偿还的罪?
我望着神像,望着祂那宁静的眼神出神。在祂的眼中,我看见了我的同袍烧杀强掠,我似乎看见了自己的祖先和扎瑞尔签下的协议...我看见了,我。
只是一瞬,我便明白了。
这些罪孽,该由我来承担。
所幸我从大火中侥幸活了下来。
难怪我从大火中侥幸活了下来。
...神殿收留了我,给予我食物,训练我自卫的能力。
每次路过神殿厅堂,我便能看见那尊神像,祂似乎在注视我,但又似乎没有,祂的目光如同洞察人心的尖刃,扎入我那痛苦的内心。对,如果仅仅是这样,又何谈赎罪?夜里,我从神殿的厨房中拿来了刀,斩断了自己的尾巴,割下了自己头上弯曲如盘羊般的角。这很痛,的确很痛,鲜血从头顶的断角汩汩流出,疼痛就像是万虫噬身般,使我几近昏迷。但是特尔的目光,那拷问般的目光让我坚持了下去,或者说不得不坚持下来。
血流不止,我感觉自己有些虚弱。我望向了特尔,眼中因痛苦充斥着泪水“这样够了吗?”我哀嚎道,祈求祂不要用那种目光拷问我了。但是我依然能感受那那股炽热的目光。到底怎么才能让您不要用这种目光看我了,我求求您了!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这,但是祂的目光吸引着我移不开视线。
我看见了窗中由月光照映出的自己。我看见了我那如同流淌着火焰一般的双眼。
我明白了。
我用勺子挖出了自己的左眼,鲜血喷涌而出,溅射在厅堂的中央,特尔的脚下,宛如邪教徒朝着他们信仰的邪神献祭一般献上鲜血。我几乎要昏过去了,这钻心般的疼痛,让人实在难以忍受。
我用仅存的右眼望向了头顶的神像,不知是不是错觉,神像的目光像是柔和了一些,仿佛在对我说“继续,就是这样。”
我挖出了自己的右眼。我再也无法忍受这般刺骨的疼痛,彻底晕死了过去。
...
我的确没有感到那种炽热的目光了。
尽管我再也看不见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