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沫再次从梦中惊醒，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没有那刺骨的寒意，可她依旧记不清梦中的人，梦中的事。

芸沫缓缓起身，走向离床榻不远的圆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下，有些疲惫的揉着额头。她从小便多梦，每次夜半惊醒，就再难睡去，之前本想着靠药物来增强睡眠，可试过很多种药，并没有多大作用，加上南依也曾劝过她，是药三分毒，还是少吃为好，她便就停了药，后来发现喝酒会让她睡眠更好些，她便爱上了饮酒。

门外想起了敲门声。

“姐姐，你睡了莫?”白小洛的声音响起，在这黑夜中由为清晰，芸沫并未点灯，也是修士的缘故，纵然在黑夜里她依能看清眼前事物。

“还没有，有事吗？”

“那姐姐开开门可好，我有东西赠予姐姐。”

芸沫起身将外衣披上，来到门口，给他开了门。

少年立于门前，那双眸子清澈如水，嘴角噙着笑，左手里不知拿了个什么东西，看那形状，好像是个香囊。

“姐姐，这个赠予你。”白小洛将香囊递出，塞到芸沫手里“这可是我前半夜熬夜点灯做出来的，因为太急，手工有些粗糙，望姐姐别嫌弃。”

“你还会做香囊?这不是女儿家的活吗？”芸沫一脸诧异，拿着香囊摩挲起来，针线确实粗糙了些，但这香囊的气味还挺好闻的。

“你在里面放了什么?还挺好闻。”

白小洛瞬间支支吾吾了起来“不过是、是寻常的香料罢了，我又在里面加了一点自己调配的助眠的药。”总不能说是用自己的一缕气息注入里面的吧，万一吓到姐姐怎么办?

“我今日白天看着姐姐眼下那两团乌青有些明显，想着姐姐可能是睡眠不好，所以就给姐姐做了这个香囊。”

“我眼下有乌青吗?”

“有的。”白小洛非常坚定的点了点头。

看着少年坚定的神情，芸沫也不经怀疑起来“那可能是我没怎么注意吧。”

“望我这个香囊能助姐姐睡个好觉，时间已晚，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我先回房了，姐姐明早见。”

“嗯，明早见。”

目送白小洛回房后，芸沫也关上门。

她在房中点了灯，在那灯下，细细观赏着那香囊，不知为何，以往别人送礼，除了南依与师父外，她都会回绝的，可这次……何况这还是认识不过连一天都算不上的陌生人，为何自己不仅没推拒他，还莫名觉得有些心安理得?

芸沫摇了摇头，不再去想，明日看看是否有空，也选个说得过去的礼物作为回礼吧。

话说，这香囊的样式倒符合她的审美，一个青色纱织的锦囊带，上面是白小洛亲手绣上去的海棠花。

芸沫将灯灭去，将香囊挂于床帐上，盖好被子，躺在床上。许是这香囊真的有效，芸沫不出一刻钟便缓缓睡去。

白小洛先前给芸沫送了香囊回后并未立马去休息，而是坐在床榻上调息着。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出了房门。

深夜，路上已无行人，四下寂静无声，唯有一团黑影在房梁上飞跃，最后落在一处阴暗小巷里。

几个黑衣人散散落落的靠着墙站着，好似早已在那边等候多时一般，听见落地的声音，皆紧张的握紧腰间的剑柄，见来人是白小洛后，又都朝他跪了下去。齐声道“参加大人!”

待白小洛站定后，抬眼冷漠的扫视了一下周围几人，这才开口“交代你们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跪在最前方的黑衣人抬头朝白小洛禀报“大人放心，事情已经办妥，神域派下来的那群人皆被属下们秘密处决，只是神域迟早会发现这群人的去处，所以可能瞒不了多久。”

“无防，她派多少人，我就灭多少，神域位高者如今就她一人，她不可能离得开。”

那家伙，休想知道姐姐的消息!

“不知大人打算何时迎回主上?”适才的黑衣人再度开口。

“此事先不急，姐姐如今还无前世的记忆，得先恢复记忆了再说。”

翌日清晨，芸沫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姐姐，姐姐醒了没?”白小洛轻轻敲着门，小声的向里屋询问。

芸沫难得一觉能睡到大清早，故而觉得神清气爽，温声回应“我醒了，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无什么要紧事，只是我备好了早膳在楼下，待姐姐洗漱完后，下来吃一点吧。”

“好，知道了。你先下去等我吧，我稍后就来。”

“好，那我在楼下等姐姐。”

收拾完毕后，芸沫下了楼，白小洛也在桌前等着，见芸沫来了连忙起身。

“姐姐，菜已布置好了，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姐姐胃口。”

芸沫大致扫了一眼，是灌汤包跟小米粥，修士不重口腹之欲，但早膳还是会吃一些养胃，而灌汤包跟小米粥是芸沫最喜欢的早膳餐点，所以，他为什么……是巧合吗？大概是……吧？

芸沫没有多想，坐下后就跟白小洛一起用餐，白小洛并不喝小米粥，只是吃了两三个灌汤包就不吃了，就一直盯着在喝粥的芸沫。

芸沫在他这不明所以的注视下，实在有些尴尬，于是就放下了碗“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白小洛连忙摆手“只是觉得姐姐可爱罢了。”

“……”芸沫内心一阵无语。

“我们今日就此别过吧。”芸沫极其淡定的看着白小洛。

“诶?诶?!为什么?是我做错什么了吗?姐姐怎么要赶我走了?我哪里惹姐姐生气了?”是刚刚一直盯这姐姐看，让姐姐不自在了?不行，不能让姐姐赶我走。

芸沫看这他皱着眉，一脸委屈的样子，心瞬间软了下来，连忙开口“不是，你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惹我生气，只是我想着，你昨夜招惹的那群人想来也只是为了自家少爷走个过场，故而并不会真的为难你，且已你的身手，他们追上你会很难，何况我们也不过昨日才认识，想来你在人间历练也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所以……”

芸沫话还为说完，就被白小洛打断了“我不要，我也没什么事情做，到人间来纯粹是来玩的，我就想跟着姐姐，何况姐姐昨夜才收了我的香囊，今日就要赶我走，是不是太始乱终弃了?”“始乱终弃”这几个字被白小洛咬的极重，他眼底暧昧横生，却又极力压抑，只一直盯着芸沫，眷恋至极，身体不由得像芸沫靠近了几分。

“算了，你想跟就跟着吧。”芸沫在他那样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放下碗筷后，调整了下心绪，又抬头看向他“你接下来有想去的地方吗？”

“暂时没有，姐姐有想去的吗？”

“我要去趟凡间的都城，现在是叫琳城，对吗？”

闻言，白小洛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姐姐为何想去那里?是因为热闹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总觉得应该去一趟，好像是为了去祭奠某个人，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姐姐可曾听过在五百年前琳城的一些往事?”白小洛并未接过芸沫的话题，而是在反问芸沫。

“我如今还不过百岁，如何知晓五百年前的事?”

“姐姐都不看史书的吗？”

“与修炼无关的书，我很少去看，除非是话本，不然还不如去睡觉。”

“……”白小洛一时语塞，只能自顾自的接着讲“我也是无意中看到了，那时候的琳城叫瑄城，取自当时皇后的名字，叶瑄……”

传闻中，皇后叶瑄是在大街上为了救一个被富家少爷强取豪夺的少女，而遇到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古国皇帝。

他为她的勇敢而动心，时常打听她的下落，后来日久生情，更是力排众议的立她为太子妃，后来又理所应当的成了当朝皇后，只是之后不知怎的，有些大臣说她是祸国妖后，要将她处死，还是皇帝亲自下令将她处于火刑，给活活烧死了，但是在同一天，皇宫里皇帝以及他的妃嫔子嗣全死了，整个瑄城还下了三天的血雨，那些曾进言的大臣们也死的死，疯的疯，后来不知被哪个捡漏的当了皇帝，将原来的瑄城改为了现在的琳城。

“有人说，是那妖后化为厉鬼来索的命。”

“也并非无这个可能。”

芸沫听完，脸上是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心里却有了些道不明的波澜。

后来，他们二人一路上走走停停，修士的脚程比普通凡人自是要快些，所以他俩并不着急，凡人要走上一个多月的路程，他们花了七天时间，就来到了琳城。

芸沫看着那巍峨的城墙，一时头剧烈疼痛了一下，似乎在与脑子里的什么记忆重合，奇怪的是，她可以确定，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