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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言传身教

桂爹自己在细心地处理起那两只拗下来的鸭脚。要把表面的硬皮全部撕掉才能下嘴。吃到一半,才想起去船上拿盐粉。其实,刚才连盐都未加,也觉得蛮香的。内脏只取心、肝、肾,都由桂爹自己包了。小心掰开鸭肾,鸭内金是一个完整的球形。其实,除了这三样,也没有其他内脏是可以吃的。

晓春再把鸭胸脯肉干掉,就饱得连红薯都吃不下了。仰面四脚八叉,躺在草地上看天。留下桂爹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收拾残局。

下午仍然是在湖里打转。这对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来说,就显得有些单调了。而且和上午一样,又转到了离家不远的地方。晓春看到家的屋顶指给父亲看。因为湖水水位低,屋子的下半部分被近处的堤围遮挡住了。但他还是忍住没说出想回家的话来。

除去打了三枪野鸭,桂爹一直在留意浅水区域水底的动静。他这次是出来打猎,并不是为了捕鱼。但他也想来一个“搂草打兔子——捎带活”,要不他中午捡的那些贝壳就派不上用场了。

他还不时地用船桨出力击打水面,鱼儿受惊后逃窜,在水底搅起一路水晕。但那些鱼都太小,入不了桂爹的法眼。

对任何事情,只要有了想法,就应该锲而不舍的去实施。否则,他永远只能停留在想法的层面。当然,这里指的是那些好的有意义的事情。

桂爹就是那样一个人。今天他已经留意过好几片水域了,没有发现误入浅水区的大鱼,但他一点也不灰心,也没有放弃。

功夫不负有心人。刚从菱角汊出来,一阵浑水突然横过船头,像东方红拖拉机爬坡时冒出的那一股浓浓的黑烟。桂爹顺着水晕轻靠过去,长长的浊水带在前面终结,并在终点处画出个小斗盘大的圆面来。

桂爹小心取出鱼叉,瞄准圆心中的暗影猛刺下去。大草鱼拖动鱼叉,差点让桂爹脱手,少说也有八斤以上。这就是他计划中的晚餐。

煮鱼吃可得费一些时间。

过两天除夕,月亮跟着太阳私奔走了。

不能在船上煮,那小锅小灶对付不了这么条大鱼。其实,桂爹还可以有另外一种选择:回家。但他还是选择了去中午做饭的“营地”,虽然回家和去营地差不多远近。

和晓春一起收集完柴火,桂爹让儿子去船上取出贝壳再洗一下。自己则拿起吊锅子,到地里挖坑打灶。他原想利用起中午用过的土坑,但一看太大了,只得另起炉灶。

先挖出一个陡坎,再在陡坎上挖出一个小灶坑来。灶口放下吊锅子,锅沿还露出来一寸。又将掺进水草的淤泥把锅沿高高围起,做成一口大锅的模样。烧火将淤泥表面烤干。与吊锅子接触的泥巴便紧紧地结在了锅沿上。

大草鱼去鳞洗干净小心入锅。鱼杂只去除苦胆,其余全部留下。这些鱼入冬前就封口了,肠子里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有少量白色的东西,正如广东人吃的猪粉肠,好东西呢。所以,整饼鱼场连拆散都免了,全部放进锅里。加一把胡辣椒,小心注入清水,添火煮鱼。这样,桂爹就用一口连鱼头都装不下的小小吊锅子,煮起那条八斤多的大草鱼来。

晓春洗干净贝壳。看父亲这样煮鱼,觉得特别有神奇感。但还是问出了他心中的真实想法:“这鱼煮熟后能吃吗?”“不知道。等一下你先试试。”父亲不想那么快把谜底揭开,就故意这样说。

很快,锅里的水开起来。桂爹控制火势,不让水滚动得太厉害。鱼香慢慢飘起,钩起晓春强烈的食欲和空腹感。但因为火小,鱼又太大,为了让辣味渗进鱼肉内部,多煮一会就很有必要。

锅子绝对不能移动。此时晓春洗净的贝壳就大派用场了。盐粉加下去,先用那叫做龙骨蛏蚌的贝壳匙羹舀点汤试试。汤太淡,加盐后再试,直到味道刚好为止。

所谓之“咸鱼淡肉”,吃鱼略咸一点为好。

停止添加柴火。先用螺蚌碗喝汤。父子俩又把鱼杂分吃了,那东西煮老了会失味。晓春嘴刁,只吃鱼鳔,还说鱼肠子里有“那个”。汤水减少了,泥掉锅里的机会就小。其实,整一只泥锅,还怕什么掉不掉的。用湖蚌当夹子,将鱼肉大块大块地夹起来,每人先用三角蚌大碗盛满一碗。

父子俩就这么干掉一条八斤多重的草鱼,连汤底都没有放过。这事说给谁听都会表示怀疑。特别是那种“老鼠拉龟”用小锅煮大鱼的方法,的确令人拍案叫绝,同时也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多年以后,再春不会再怀疑了。有一年,他去到二哥晓春和陈二爹驾的巡湖篷船上,一个人干掉一条七多重的麻脑壳。哥哥招待弟弟,却硬是将弟弟笑话了好多年。

晓春在湖里的第二个晚上,没有一倒头就睡着。船晚上停下就没有动过,还像中午那样水中一半岸上一半。晚饭吃得有些迟,也有点饱。吃完了就斜靠在船舱里没打算动了。

桂爹想早睡早起,趁夜晚野鸭子飞回来,天亮前去打两枪。

晓春赖船头垫高了摇晃不起来,睡不着。东一句西一句地缠着父亲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桂爹的心思却全不在这里。

昨天晚上还是星光满天,现在北风渐起,星光隐去。气温却并没有明显下降,迎面吹过来的风感觉还潮湿了些。这是要变天的征兆了。“肯定又会是场大雪。这样的天气不正是自己所期盼的吗?”大雪天,野鸭喜欢聚在一起,敏感度也会大大降低。正是狩猎的黄金时间。雪下起来的时候,野鸭也就跟着来了。自己正好捷足先登。而且这次带晓春出来,风和日丽的,效果也不会那么理想。要历练人,还真得恶劣天气为好。

“得让儿子早点休息。说不定半夜就该起床出发了。”桂爹拿定主意,就以累了困了为由催晓春早点睡觉。

天气比预想的恶化得更快更猛烈。没到后半夜,早已是北风怒吼大雪纷飞了。

孩子一睡下,就像猪一样沉。周围的动静很难影响到他。

桂爹哪里还能睡得着,想着趁早向几处选定的狩猎场靠拢。他将枪划子推下水,时间还早,就尽量不走直线穿过深水区域,而是沿着靠湖边的浅水区划去。浅水区浪小。安全倒不需要太担心。只是深水区风浪大,涌起的湖水会溅到船舱里弄湿了东西。孩子还睡着呢。也不想太早叫醒他起来用水刮子向外戽水。

不时有野鸭群在头顶掠过,翅膀扇动的响声,间杂在大北风中时隐时现。能赶在大雪封湖之前觅食的都是大型的野鸭。这一点在它们飞行时发出的声响中也能判断出来。大野鸭飞行时,翅膀振幅大,频率却相对较低,声音也会低沉一些。

伸手几乎不见五指的天气,又有雪花飞舞的掩护,无论是人还是猎物,谁也看不见谁。但也不能靠得太近了,野鸭感知危险的方法,除了用眼睛看,还有听动静、闻气味、感受水体的振动等好多好多。否则早被人类赶尽杀绝了。

桂爹不紧不慢,沿湖边绕到菱角汊的时候已约摸四更天了。

他拍去身上的积雪,抽了支旱烟。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围。说是观察,但主要还是用耳朵,甚至是脑袋。地点、方位、风向、时间等,都要靠人调动所有器官来综合判断。是时候了!

他费了好大功夫才将小春摇醒,又不能大声叫。晓春人是醒了,脑袋却仍然是懵懵懂懂的。还以为是回到家了。天刚黑下来说睡不着的时候,肯定也是想家了。说不定刚才梦里还以为是在家里的暖被窝里呢。

他将眼睛揉了揉,终于明白自己仍然在湖里,而且马上就要潜伏过去打野鸭子。兴奋和刺激感一下子占了上风,并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战斗岗位。熟练地躺回到船舱里呈点火姿势。

桂爹告诉儿子:“鸭子群就在前面,只有六、七百步远。你仔细听听,是不是听得很清楚?听那鸭公子的叫声,能听出是什么鸭子来吧?”

“大对鸭。”晓春兴奋地压低声音,肯定地回答。

桂爹满意地“嗯”了一声,又说:“我们现在在压群的下风向。如果在上风,我们的任何响动,都会像现在听到的鸭公子声音那样,传到鸭子的耳朵里去。”这次轮到晓春有样学样地“嗯”了一声。

“枪口的高低要把握准,尽量和水面持平。要特别留意船上前后货物重量的变化。还有鸭群在浅水区觅食,水面下的淤泥、沙洲、水草有没有碰到船底。这些,在白天会一目了然,夜晚就很难讲了。如果船头搁浅了,对天开一枪,结果只能是鸭毛都打不到一条。”桂爹停了停又补充了一句:“这种天气打野鸭,一定要在鸭群的下风向。风会掩盖住你发出的声响,并把它吹走。”

晓春并未完全理解父亲的用意,只觉得他这两天真啰嗦,话特别多。但对他所讲的每一句话,却都认真的记在心上。不是因为有多懂事,而是男孩子血液里流动着对狩猎的强烈兴趣和好奇。

“就算现在这种浅水细浪,对枪弹的发射角度仍然会有大的影响。发射时一定要稳稳定住船身。”父亲还在不停地说。

晓春略略抬起头,向船首方向望去。黑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但正是这种暗夜中的未知,给小家伙体内注入一种莫名的兴奋。心跳猛的加速,血液也在身体内沸腾起来。

桂爹轻轻卸下桨桩,放到船舷边的固定位置——每样东西都有它的固定位置,一则为了好找,再则为了不打破小船的自身平衡——动作熟练、轻巧。同时小声而坚定地说:“好!我们出发。”

这两天桂爹一直想和晓春挨转个位置。让他来划船、瞄准、发令,自己负责点火。但那却是个辛苦的体力活,技术要求还在其外。白天大太阳底下的好天气都没有真正去做,就别说这黑夜里的恶劣天气了。还是等到以后再说吧。

好多事情都是这样,准备工作才是最重要的。到了一定的时候,事情就会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推着向前走。好像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箭已离弦,你还能怎样?比如结婚典礼,那种穿着婚纱逃跑的能有几人?但想逃跑的却绝不止少数。我是说,绝不止真正逃离的那个数。你得佩服那些人的勇气!游戏规则不是一般人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打野鸭也是这样,一切准备停当,剩下的就是开枪收捡猎物。再也没有其他新意了!

但这一枪打下来的猎物可真多,差不多是前两天的总和。受伤逃跑的就只能由得他们了。乌天黑地的,也没有办法去追呀。加上最擅长追击逃兵的小黄又不在。

说到小黄,用枪划子打野鸭是不能带猎狗的。没有它的位置,藏不住、不安全、水中作业受限。但湖里的枪声桂嫂子都能清楚听到,何况小黄。每次枪响,小黄都像听到冲锋号似的一阵躁动。主人丢下它在家里,它也没有任何办法。

这一枪也没逃过它的耳朵,它抬头轻吠了两声,又趴下装睡。枪响,犬吠……“小黄好像能听出自家的枪声!”

从枪声判断,桂嫂子知道丈夫离家不远了:“不知从来没有这样跟他爹出去打猎的孩子,几天下来还挨得住吧?”

一个小时后,枪声又响起。前次在东南方的菱角汊,这次在西南方向的丰莲湖。

枪声很响很清晰,就在矮围子的堤外面。小黄在灶屋里走来走去,不停地“呜、呜……”。

桂嫂子快速披衣起床,打开堂屋大门。一阵冷风裹着雪花迎面扑来。雪还在下,北风在南面的阶基吹出一个回风漩涡,把雪卷过来,差点把大门都堵了。

小黄趁人不备,早已一溜烟冲了出去,向着西南方向急跑,在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冬季,除却东西两侧大堤外,岛的东南已与岸上相连。东北和西北的陆地也直达堤围,南面和西南则全部是水。

小黄会知道怎样绕过西南的水面,去到桡无矶的。它肯定知道自己的主人,就在桡无矶外面的那片水域。

又是一次大丰收。船头两个放猎物的大舱已经堆得满满当当,该把猎物送回家了。

这时,桡无矶上传来狗吠声。

“那不是我们家的小黄吗?晓春喜出望外,让父亲赶快划船靠岸。

小黄更是迫不及待,直接冲进雪水里泅渡过来。双脚才搭到船梆上,晓春忙出手相帮,让小黄上来。小黄一上船,就猛地抖动身体。皮毛上的雪水洒落开来,父子俩无一幸免。责怪声、笑骂声,还有小黄见到主人后,那种亲昵的“呜——呜——”声响成一片。

桂爹知道,这“三过家门”是不得不入了。猎狗都出来迎接了。是不是被派出来的都一样。西边倒口还在水中,要在雨季来临前再修复。为方便出入,栏栅已被拆除。桂爹就直接从倒口进到矮围子,再从抽水浚沟直驶到家门口。

小黄一个飞跃上岸。它要赶回去报信呢。

场部那边还是静悄悄的,所有人都还沉醉在美梦中吧。这边一家子,已将全部猎物搬到背避的磨舍子里头,摆满了整个地面。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该送的送,该派的派,该吃的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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