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意外的必然

今天回家了一趟，起因是早上妈妈的电话。昨天大棚前面的那户人家把地直接种到了道路路上。因为路是土路不是修好的水泥路，所以只要想就可以在路上栽苗。我们这里这几年一直在休村里的路，应该是上级政府的政策，几乎县里所有的村土路都陆续修成了水泥路，这样下雨天就再也不会出门没走几步，鞋子就直接被泥水直接绑架的动弹不得了。自然是很好的事。但村子以外去地里的路大部分还是泥路多，通往棚子的小路就是原生态的土路。两边是其他村民家的蔬菜棚。把路种上玉米的是我家棚前面的那户人家，之前也是扣棚的，也不知是为什么这几年荒废了，听说在北山那边新建了一个更大的棚。大概是觉得这个棚子又小又破不值得继续干了。棚不扣了但地也不能荒着，所以就直接拆了棚的骨架只剩三面土墙。直接在棚里棚外种玉米。不扣棚外面的路也就不常走了，所以就把之前走路的地方都种上玉米苗。路是还没有棚时就有的。政府组织建蔬菜大棚，所以留的是很宽敞的，前面另外两个棚也是一样的宽度甚至更宽敞些。但是第一排的棚主家男人去世了所以前面就荒废了，我们家在第三排最里面，所以要出来几天必须走这条路。有矛盾的人家正好是地二排，我们棚后面是一个高地，原来可能是一个小山吧，有三四米高，人能上去，但车不行，虽然后面坡上就是公路，但我们家卖菜就只能走前。离家几公里的镇上就是蔬菜收购市场，卖菜是很方便的。但不方便的事今天就来了。

我爸爸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如果用不尊重的话形容就是有些窝囊，所以自打我小时候就经常发生类似的事，偏偏我母亲有事极其好强的人。我妈那也是出名的强势能干的，村里人都知道我们家我妈当家。她是很典型的东北女人。个子不高，但声调高，小时候在村里玩，到了饭点离二里地都能听见她叫我们回家吃饭，一但太阳下山天要黑又没有全黑的时候，村子里就此起彼伏的都是妈妈们的喊声，开始还是喊乳名“星星啊回家吃饭了”！喊个两三声你要是不回答就直接升了不知几个八度“张星星你干啥呢，还不回家找挨打呢！”然后我们这群小孩就得边答应边向家跑去。我妈干活极利索，一边做饭一边洗衣服还能兼顾打我，实在是再利索也没有了。但她长相其实很漂亮的，年轻时的照片我看过，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还有一条老长老长的大辫子，我觉得算个美人呢，跟我爸实在可惜了。这么个利索人当然不可能愿意熟人欺负，但我爸偏偏是个老好人，明明被欺负了也生气但只要对方或是旁人说几句好话连阵营也变了，总是说“哎，算啦吧，也没旁人。生这气干啥”！然后就会让步，所以我妈总是跟他生气，可他就是这样也不会改变什么，索性有我妈每次争取总归不会吃太大的亏。但还是免不了要让利给别人。记得小时候一次也是因为地的事爸妈被那户人家打了，两个人被对方家里四五个人围攻，那时村里的干部还在呢，好像也没起什么作用。她们只有13岁的我，弟弟更小了，我们什么用都没有。我那天是小升初考试，去镇上考的，回家自然觉得一身轻松，邻居大嫂子一直催我说妈妈告诉我了，回来就去大棚有事，但那是我只想着玩跟小伙伴，玩够了才去的。还没走到地方，就看到我爸妈跑着过来，我爸骑着自行车，妈妈一边回头骂一边跑着上车，等走进了我白看清妈妈脸上都是血，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竟然没有哭。这么多年一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困惑，怎么没哭呢。后来的事就没什么意思了，我和妈妈去了医院做了伤情鉴定，找了做警察的表舅。但后来也没解决，直到过了几年最终我们家给对方一小块地结束。所以这次一听到事情，我立刻就回来了，那个13岁的小孩子毕竟长大了，想试着把那天没做的事好好的做到。

不要低估了农民对土地的执念，他们把土地当成是要传给后世的财产，一捧土也是不能随便丢弃的，为此头破血流是常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