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
陆白警惕地问。
他既警惕人,也警惕那面照不出任何事物的镜子。
妇人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转身走下了横崖,身影消失在了沾湿带露的花木之中。
那个女童面无表情,木立良久,也捧着镜子走下横崖。
陆白摇头:“莫名其妙……”
他捂捂咕噜叫的肚子,脸色一苦:“忘了和玉德坊的人要点灵石了……现在再回去,岂不是很没面子?”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只老旧的鹿皮袋,拉开数了数。
“只剩下三十颗下品灵石,半颗中品灵石了……租房的灵石,怕是不够……”
陆白过腻了驱魔除魔的漂泊生活,如今既然有机会到澜隐,他想要留在这里安定一段时间。
起码,想办法突破到炼气后期再说。
他取出那枚和中年人抢来的镂龙牌,能清楚地看到上面丝丝缕缕的煞气。
难怪那家伙连自己一脚都承受不了,修为是真的不行,否则他怎么敢用“心魔”煞气如此充沛的灵器却不担心心魔侵入?
这个世界,灵器受灵气孕育而成,灵气是与煞气分割不开的,那么灵器自然也免不了蕴含煞气。
甚至可以说,威力越大的灵器,煞气可能就越多。当然,同等品阶之下……
所以陆白现在的想法是,想办法搞些品质低劣又煞气充足的灵器,直接吸煞气修行进阶。
安全又卫生……还省钱。
可省钱也得一大笔灵石,况且还要租房……
没办法,这些年和老道斩妖除魔,他们的收入却很是微薄,好些个珍惜材料,都被老家伙炼制了低劣丹药,纯纯浪费了……
“不过,说到底,还是进了我的肚子……”他想起这些年和老道的日常,心里既温暖又难过。
“如果,没有这些丹药,没有这么多年体表不自觉地吸收煞气。我哪里能有堪比体修的体格?还是去牙行问问租房的事吧……”
……
……
“灵气与天地五行相辅相成,可五行却并不均匀。尤其是修炼之所,更要慎中求慎!五行涉及风水,风水又暗合天星、轮回,可谓复杂极了……普通修士,还是租买布置好的屋子最为合算……”
牙行的人看到陆白越来越冷的脸色,声音渐渐低下来,再次不确定地问:“道友,你确定要租这间?”
陆白确定。
牙行的人脸色一苦:“呃……这间一月虽说只要半颗中品灵石,五行倒也俱全,可它隔壁便是一间火铜房……死的人太多,煞气侵染了……”
陆白摆手:“生死有命,我也很穷,就它了!”
牙行的人见他如此坚决,当即按下了灵契上的法印:“既然道友如此洒落,小可自作主张,押金就不必交了,只收半颗中品灵石就好!”
陆白扔下灵石,拿起灵契,按照上面不断规划的地图指引,来到了破旧的屋子。
“以后的家……就你了……”
……
……
玉德坊后山,一座水亭中。
在陆白身上落下红花的妇人,此时侧躺在水亭中的一架宽大的水床上,弯起玉腕支着鬓角养神。
“怎么样了?”
她绣口微启,懒洋洋地问。
跪坐榻下的女童捧着那面黑漆漆的镜子,镜子漆黑的镜面此时伸出了无数猩红斑黑的细小触手,钻入了女童的手臂。
女童依然面无表情,眼睛却纯白一片。
良久,镜面的触手缩了回去,女童眼睛恢复正常。
她俯首回应:“幽凝镜看不到他的前世今生,但确实看到了他与师叔祖的宿缘。”
妇人点头:“这么说,他确实是师叔的弟子……只是千里迢迢,师叔的尸体为何没有一点心魔的痕迹?而他竟然也毫无魔化的迹象?”
女童如实回答:“幽凝镜不知。”
妇人慢慢从床榻起身,靠在身后的青锦绣枕上,一对玉白透粉的小足叠起,挑染成淡青趾甲的趾儿并拢。
她拿起榻旁小桌上的玉杯,抿了半口灵茶,喃喃道;“师叔虽然行事不着调,偌好的天赋浪费在了凡尘俗世……可是,他的眼光向来好得很。他临死让此人送尸骨回来,莫不是算准了玉德坊式微,要让此人力挽狂澜?”
女童面无表情,歪了歪脑袋:“他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