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恼怒,刚想大声斥责,那人却突然伸出手来,捂住了他的嘴。
手上的力气很大,让他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他又惊又怒的想要挣扎时,那人的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
手上不知握着什么东西,触感冰凉尖锐,抵在他的喉咙上。
他下意识的后仰躲闪,口中的喝骂与身体的挣扎也随之停止。
“不要叫,我问什么你答什么。”那人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
他的双眼此时已适应了黑暗,这才看清,此人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闪着寒芒的眼睛。
嘴被捂着说不出话,他只得拼命点头。
脖子上的皮肤与那冰凉尖锐的物体接触,传来阵阵刺痛。急得他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眼泪都流了出来。
那蒙面人稍稍松开捂在他嘴上的那只手,抵在他脖子上的锐物却更加用力。
他害怕刺激到蒙面人,低声哀求道:
“好汉,饶我……”
“闭嘴,我问你才能答,再敢乱出声,我必取你性命!”蒙面人眼神一厉。
张管事只觉得脖颈处的皮肤上滚过一线温热的液体,越向下滚越凉,慢慢顺着身体流入被子里。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血,吓得再也不敢开口,可怜巴巴的看向蒙面人。心中不停乞求着满天神佛,只盼自己能平安度过眼前这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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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盛见张管事还算顺从,满意地点点头,问道:“雷家有几处秘密据点?说出它们的地址。”
“这……”
“犹豫什么,命重要还是雷家重要?”
“我说我说!”张管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先保住性命:“雷家的秘密据点,就在京城西郊……”
话音未落,肚子上挨了重重一击。
郑盛冷冷地看着他在床上蜷曲抽搐,捂住他口鼻的左手没有一丝松动。
等他稍微缓过点气来,郑盛再次凑到他的耳边:“你是否觉得我好糊弄?”
“没、没有,我说!绝不敢再欺瞒好汉了!”
郑盛再次松开手,张管事像狗一样张口喘息着。稍稍缓解腹部疼痛之后,他再也不敢耍花样,一五一十的回答起郑盛的问题。
“原本有三处,城东的早已废弃,城西的一个月前被皇城司查封,只余城南郊外一处。
“城南那处最大,原本在城西据点的人都已转移到了城南。
“现在那里约有百人。
“武器?有,有的!
“地址是在……”
反复询问了几遍,确认口供无误之后,郑盛开始寻思该如何处理张管事。
如果将他灭口,是否会让雷东神更加警惕,从而将城南据点中的人员和武器再次转移呢?
这样的话,造反谋逆这口锅就不一定能稳稳扣在雷家身上了。
但留着他,风险更大!
郑盛目光一狠,就要动手杀人。
张管事一直在忐忑地观察着他的动静,见他面色突变,顾不得刚才的教训,压着嗓子急道:“好汉且慢动手,若想找雷家的麻烦,我这里还有其他证据!”
郑盛暂时停下,冷冷道:“什么证据?”
“这些年来雷东神私下向军中将领送礼行贿的账簿,以及雷家布置在军中的内应名单!”
“这些东西怎么可能被你拿到?”
“军中将领和内应家属的年礼一直都由我采买和赠送,我私下留了清单……”张管事解释道,他怕郑盛不信,又补充道:“此事向来只有我一人经手,好汉拿了清单当物证,我愿作个人证!”
他也不管郑盛能不能在黑暗中看清楚,脸上努力摆出顺从的表情,小心翼翼地看着郑盛。
“唔……”郑盛沉思片刻,重新权衡了一下杀死他与留下他的利弊得失,决定稍冒些风险。
“账簿和名单在何处?”
张管事闻言大喜,知道自己的性命已保住了一半,急忙道:“就在床下,我给好汉拿。”
郑盛收回一直捂在他嘴边的手,将另一只手中的解手刀亮给他看,道:“先把灯点上吧。”
张管事依言下床将房中油灯点燃,然后从床下拉出一只木箱,将藏在箱中的两册清单拿出,恭恭敬敬地递给郑盛。
期间郑盛冷眼旁观,手中尖刀蓄势待发,只等他有任何异动便会斩下。
张管事是个心思通透之人,自第一句谎言就被郑盛拆穿之后,已清楚了自己的处境。此时不敢作出任何会引起郑盛误会的动作,表现得极为配合。
郑盛接过清单,凑到桌前大略翻看了几页。
清单上果然如他所说,写满了人名、职务和送礼的内容与时间。
他将清单收起,转头看看张管事,见他一脸恭顺的垂手站在旁边。
“既然你如此识大体,那便留你一条性命作个证人!”郑盛指指房中书桌上的纸笔,对他说道,“你且写份投效书来,以免将来变卦!”
张管事闻言大喜,知道自己的命算是彻底保住了。他口中答应着,来到桌边,取出毛笔在嘴中含化之后,开始写起投效书。
“好汉……不知这主家是谁,我写还是不写?”
写到一半时,他抬起头来试探性的向郑盛问道。
郑盛当然不可能报自己的名字,他略一思索,正要说是皇后,脑海中忽然闪过那日在大校场上所见的昌乐公主。
“我为四皇子殿下办事,你就写昌乐公主吧。”
张管事对几个皇子夺嫡争宠之事颇为了解,闻言毫不怀疑,按照郑盛的意思继续写下去。
等他写完,郑盛拿来看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怕了拍他的肩膀:
“很好,以后你也算四皇子殿下的人了。以前的事一笔勾销,只要今后尽心为殿下办事,你的好处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