晞泽殿。
东配殿内书房。
天子杨霰正在大动肝火,训斥自己的两个儿子。
今日既无大朝,也无小朝,因此天子起得很早。
这是他的规矩。
五日一次大朝,辰时【7:00】起床,于重明殿接见百官处理政事,午前用膳。
三日一次小朝,巳时【9:00】起床,午时用膳,然后在晞泽殿正殿召见内枢省众位大员,评议军机。
没有大小朝会的日子,卯时【5:00】起床,到内书房教导一番年满12岁的儿孙们,辰时回去睡个回笼觉,午时再起来用膳。
每过十日小朝与大朝重合,则会向后顺延一天,开始下一轮循环。
也就是说,每十天之中有五天的时间,够岁数的皇子皇孙们都要在凌晨就起床更衣,睡眼惺忪的去内书房点卯。
年满16岁已开府的皇子,甚至半夜就得往宫里赶。
没人知道天子为何将时间定得如此的早,也无人敢问,更不敢迟到——在内书房打盹最多挨训,坏了规矩轻则失宠,重则丢命。
往常这段时间非常难熬,今天却很轻松。
因为天子没像平日里那样考较一众子孙,而是把火力集中在了大皇子和四皇子身上。
从卯初时起一直到现在,天子拿着皇城司呈上来的密折,命令两位皇子把最近一个月的行踪仔仔细细的交代出来。
与密折中所写的内容稍有出入,天子就厉声打断他们,让他们从当天起床第一件事开始重新说起。
边上的皇子皇孙乐得看热闹,两位皇子却如坐针毡。
秋日清晨的宜人凉意中,俩人冷汗出了一遍又一遍,真正的汗透重衣。
等他俩好容易将行程回忆得七七八八,刚松了口气时,天子将两封密折劈头扔向他们,怒道:
“你们无能,你们的侍卫更是废物!回去给朕好好反思,为何皇城司能把你们每日的动向打探得清清楚楚,朕明日要听到应对之策。”
两位皇子目瞪口呆之际,天子又环视一众儿孙:
“尔等也好好想想,都退下吧。”
皇子皇孙们唯唯诺诺的叩头离去。
天子目视着众人的背影,目光平静,并非如他所表现得那样充满怒火。
“今日谁奉玺?”天子问道。
“是老奴。”
刘睢应声出现在书房门口。
天子示意他近前,问道:“皇城司捉贼之事,昨日密折上没写详情,如今可查明白了?”
“老奴已查清楚详细经过。”
“说说。”
“是。”
刘睢将今早从孙提举和郑盛处分别听来的内情串联在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故事”,条理清晰地讲述给天子。
“啧啧!”
天子边听边咋舌,听完之后,一脸嘲讽的说道:
“没想到贵妃在一个小小宫奴身上吃了大亏,倒也有趣!”
天子嘲笑贵妃,刘睢当然不可能跟着嘲笑。
虽然他也觉得好笑。
但他经过多年训练,早已能自如的控制自己的语气和表情。
“贵妃有意安排小盛子去明德殿做个总管,老奴已私下答应了。”
“你做主就是!等回头贵妃排出新的戏码,再如今日这般讲给朕听吧。”天子虽觉得此事还算有趣,但哪会在乎一个小太监的升迁变动,想也不想地随口答应。
“遵旨。”刘睢躬身回道,随后略显犹豫地问道:“圣人是否要去歇息了?”
天子笑骂道:“你个老货,有话直说!拐弯抹角的是想考考朕吗?”
刘睢身上立时出了一层白毛汗。
天子说俏皮话,可能是心情好,也可能下一刻就夺人性命。
刘睢可不敢试探他的心情到底是好是坏,膝盖一软,伏倒在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