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总事赶紧起来，跑过去扶着掌柜坐下：“这就是个小仆，您大人有大量哈。”又转头恶狠狠地瞪了甘林一眼，正好和甘林的眼神对上。

“怎么胳膊肘总往外拐？”甘林被钱总事的行为搞得郁闷不已。

他略一琢磨，大声说道：

“哦咯？那小仆今天就造次了！”

甘林后退两步，眼睛发红，盯着掌柜高声说道：“我们少东家欠你多少钱？账本给我！”

钱总事扭头让甘林坐下，甘林看都不看他，直直盯着掌柜。

掌柜本来斜着眼瞟他，突然猛地一哆嗦，身子软了下来，吩咐仆人将账本拿出来，呈在众人面前。

甘林眼睛回复了原状，仍旧笑眯眯的。

“区区三十万两？哼！来人！立字据！”

“区区？”钱总事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

掌柜的朝仆人使个眼色，几个仆人立刻端来了笔墨纸砚，甘林大手一挥，几行工整的毛笔字跃然纸上。

“鉴于裴氏商会欠下江宁府鸿兴交易行三十万两白银，特此凭据！四个月内，所有欠款一概偿清，若违此约，所有责任甘某一力承担。”

“甘林你干嘛啊？”裴若晴急了，赶紧拉着甘林，不让他继续写下去。

“欠债嘛，还钱就行，可欺负人就不对了！”甘林示意裴若晴不要拦着他，将字据呈给掌柜看。

掌柜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可甘林还是发现，他的眼皮子动了一下。

甘林嘴角一挑：“哼！老头子，你以为这就完了？”

掌柜的“哼”了一声，显然对这声老头子，很是不满。

“若四个月内缴清所有欠款，则鸿兴交易行以后给裴氏商会所有货物打五折！”甘林写完下半句，再给掌柜看。

掌柜嗓子里咕咚一声。

“老头子！您噎着了？要不要喝点热水？”甘林故意拍着掌柜后背，使上了几分力气。

“咳咳……咳咳，你小子不懂礼数，哼！反正……你们也还不上！咳咳！”

“那就走着瞧咯！签字吧！”甘林大手一挥，工工整整的‘甘林’两字跃然纸上。

掌柜的眼珠子滴溜一转，在‘五’后面加了个‘点五’，扭头看着甘林。

“成交！”

钱总事在旁边，恶狠狠地看着甘林。

“老头子！把你们最值钱的货物都拿出来！让我看看！”甘林高声说。

掌柜老大不情愿，可一想起刚才的眼神，只好乖乖照做。

不一会儿，一堆交易品的样品就摆了上来，有丝织品、青花瓷、陶器、冬虫夏草、翡翠、麝香、茶叶等等各种大宗货物，琳琅满目，甚是养眼。

“看不出来，老头子手里货还挺全乎。”甘林感叹一句。

裴若晴左挑挑右看看，最后在一小撮麝香面前停下，这块红褐色的小块，散发出温和、深邃的香气，让裴若晴忍不住闻了又闻。

“这是真正的动物麝香，产量少，需求大，可以卖个好价钱……”

掌柜赶紧跑来，一把夺过了裴若晴手里的麝香。

“这东西太贵重，一般客人我们都不卖的，更不能卖给你们！”

“为何？”

“凭一张字据就想要这个？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否则我去告官了！”掌柜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声音都高了不少。

甘林刚想再说什么，裴若晴伸手制止了他。

“这样吧，我将这只花簪暂时放在这里，等四个月后，您再把这个还给我。”裴若晴取下藏在帽子里的花簪，递给掌柜。

甘林一惊，这个金黄色花簪，粗略一看都能看出绝非一般之物。

“这还差不多。”掌柜的拿着花簪仔细把玩着，“这个应该是唐朝的东西吧？这手艺非名门不能有啊。”

“家父留下的遗物，事已至此，还望您妥善保管。”

裴若晴说得云淡风轻，可这话到了甘林耳朵里，却成了无比沉重的一块石头。

自己有21世纪的知识，这种事对于甘林来讲，算不得什么难事，可对于裴若晴来说，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哎，关键时刻你还真敢上啊！”甘林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