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那武王的小儿子真有那么厉害?”
并州云中城百里外,一队金人骑兵正在巡逻。
云中郡本是金国治下之地,但是因处在汉金的交接地带,又是辽阔的平原地形,无天险可以据守,此地便成了两国将士的梦魇,连年不断的战火让当地的百姓苦不堪言。
直到老武王封至并州,领虎贲玄骑将金人驱逐到云中郡外并重修云中城作为御金于外的防线核心大城之一后才一改了绞肉机一般的泥泞局势,金人的大举来犯都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后才从大战不停变成了小打不止。
金人骑兵喀什木有些疑惑,毕竟他从未见过武王出征,也没有见过他的儿子,不论是常年卧病的长子,还是闻名已久的小儿子。
“你说霍景桓?”
骑兵队长阿乎恩脸上挂上了不自然的神色。
“你不知道这小子的事情?”
他的手抖了抖,不自觉地捏紧了缰绳。
“这小子今年才十六岁,但是已经是个怪物了!”
“怪物?”
喀什木不解,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再怎么厉害能怪物到哪里去呢?难道是像国师那样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智者?但国师也吃了武王的败仗。
虽然喀什木敬佩国师的智慧,可是他不觉得国师是什么怪物,相反他还觉得国师实在是太普通了哩,明明是金人却装成汉人的样子,拿着一个白折扇在城里逛来逛去,简直是不务国事,好在皇帝贤明,不需要国师的时时辅佐,可是如果连智慧无比的国师都不能算作怪物的话,什么才能称作怪物呢?
“宇文建和去年在百兽林被人当众杀掉的事情你不知道?”
“知道啊,他干的?”
“他干的!”
“怎么可能!”
喀什木难以相信,因为宇文建和是金国大将军宇文轲的三儿子,而宇文轲是带着金兵扛着老武王的攻势守住了云中防线,没让老武王领兵推至白城,而这样赫赫有名的宇文轲膝下有四子,四子皆非凡人。
长子宇文成也弓马娴熟,自幼与宇文轲征战沙场,现在是金国的平南将军;次子宇文自显则是天生神力,虽然没有什么征战沙场的经验但却是金国皇帝的御前侍卫,在他的护卫下没有刺客能够近得了皇帝的身;而三子宇文建和更不必说,不过弱冠之年便已是状元之才,虽无其兄二人的武名远扬,但也在金国武林中有隐虎的名头;而末子宇文重远则是以礼闻名,不过总角之年便以孝,礼两道闻名金国,皇帝更是盛赞其孝至纯,礼至敬。
然而在去年,也就是汉国明元十年时,宇文建和同金国的王公们在白城外百兽林狩猎的时候被一神秘人单枪匹马杀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那日只听有在场的人说,神秘人一骑白马,手持银枪,马该是万里挑一的追风马,枪却不知是何神兵利器。只见那人从数百名金军骑士前掠过到宇文建和的面前,却对其他的王公秋毫无犯。而宇文建和见敌来势汹汹,刚拔刀准备御敌便被一枪刺穿喉间,当场死亡。
见宇文建和被杀,随行金军骑士和骁勇之人都驭马追杀那神秘枪客,却难望其项背,反而在追赶过程中丢下了几具尸体。
此事过后随行的宇文家护卫皆被处死,而关于那名神秘枪客的事情也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是汉国兵器谱上排名第七的“铁枪王”,因为在枪王沈天死后,兵器谱上便只留铁枪王昊的名字,王昊的铁枪便也就成了“铁枪王”。但反驳者说王昊从来只在荆、益两州之地活跃,而且并非孤家寡人,怎会千里迢迢跑来刺杀金国的一位公子?而且当天的神秘人明显也和他的年龄对不上号。
于是便有人说那人是昔日枪王沈天的传人,沈天一辈子都在抗金的路上,如果是他的弟子,那和师傅的老对手过不了招,对老对手的儿子下手也不是不可能对吧?
总之在金国朝野关于此事众说纷纭,或是江湖仇杀,或是敌国阴谋,虽然金国的密谍在不断地加大搜查力度,却终究没能盖棺定论,于是金国的人以他手持银枪的特点称他为银枪将。
“队长,那银枪将莫非就是霍景桓?”
阿乎恩瞥了喀什木一眼,粗厚的掌心拍了拍腰边的刀鞘。
“前几天密谍司刚报出来的消息,基本确定就是他了,好在我在密谍司里有兄弟当差,不然走这趟差事还真不知道会不会不明不白地被人宰了。”
“军中也说了,最近这里交代了我们不少弟兄,有人说就是那霍景桓在这狩猎。”
喀什木闻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原本颇有些不以为然的神色也戒备了起来。
“敌袭!”
远处的金兵哨骑向队伍方向驾马奔来,还来不及呼出第二声警告便见他喉咙钻出一个箭头,金人哨骑只能捂住不断流出血液的喉咙不甘地落下马。
阿乎恩大骇,看样子最坏的结果真的要应验到自己身上时他的心神不由得有些恍然,但知道不能失去心气的阿乎恩只能大吼道,“警戒!”
他抽刀在空中挥舞,组织队伍移动起来,不多时,骑术娴熟的金骑便组成了锥形的阵势向着哨骑处疾驰而来。
随着金人骑兵的前进,领头的阿乎恩看见了远处有一名骑着白马身着白袍的人,那人手擎黑弓打量着驰来金骑队伍。
“是银枪将!擒住了可领赏银千两!”
阿乎恩吼道,用刀背拍了下马,加快速度向着那人冲去,因为他知道如果真是霍景桓,那以众人的马是难以追上的,与其被风筝掉不如趁着马力尚足的时候拼一把。
果不其然,那人只是双腿一夹马肚便与金兵拉开了距离,即使金兵不停地挥鞭加速也难以追上眼前的白影。
阿乎恩无奈,只得下令用弓箭进行攻击,他率先挽弓射出一箭,身后紧跟着是稀稀拉拉的箭雨将覆盖住那“银枪将”的周遭。
而银枪将也无愧于他的名声,面对攻势却丝毫不惧,只见他先是捻弓回首一箭射出,随即反手抽起马鞍旁挂着的银枪。
带着黑色箭羽的箭头从喀什木喉部穿过,来不及感叹来人箭术之高超,喀什木便倒落在马下,他还未闭上的眼睛看见漫天的箭雨被银枪将用手中的银枪扫落在地。
“呃!”
喀什木嘴里已发不出声音,被抽干了力气的手搭在喉咙的箭上,只是一个抽动便从嘴里冒出无尽的血泡,随着眼睛变得晦暗,那银枪将终于停住了马。
“金贼!”
阿乎恩抬手让身后的金骑放下弓,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念着一丝能顺利离开的念头他想看看对方能否交涉。
“可是武王之子霍景桓,霍公子?”
霍景桓笑了笑,对眼前的金人将领想要求和的神色收入眼底,他扯了扯手上的缰绳,朗声喝道。
“金贼!可有胆来战?”
霍景桓平举长枪对着阿乎恩的脸,枪头在阳光下泛出银光。
“霍公子,我金国与大汉已重修旧好,现在你三天两头就在边境袭杀我金国将士。”
“可是那汉帝欲与我国开战?”
阿乎恩的额头流下几滴汗珠,见霍景桓不依不饶,他只能秉着气大声质问。
“那么多废话。”
霍景桓一夹马肚便高举银枪直朝着阿乎恩冲去。
阿乎恩被吓了一跳,没想到武王公子居然这么疯,毕竟他这边的金骑队伍虽然只是个小队,只有三十几人,但是他知道这个小队并不是普通的金骑队伍,不管霍景桓看没看出来,他是觉得对面这个小公子疯的不轻,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掉以轻心,刚刚追逐的表现和传闻中的行为让他对霍景桓的忌惮更甚,而霍景桓的狂妄行为让阿乎恩对不知是否随行的虎贲玄骑的疑虑更深。
不过他同喀什木一样,阿乎恩不认为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真能够把他们全部留下,哪怕他曾经在众侍卫的守卫下杀死了宇文建和,于是阿乎恩挥刀向前,身后的金骑也举刀紧随其后。
领先的两骑相对,霍景桓抬枪刺向阿乎恩的喉部,如寒风随身,阿乎恩汗毛直竖只能凭反应挥刀挡住霍景桓的枪,因为他根本看不清那一刺。
随着一声脆响和沉闷的落地声响起,是阿乎恩挡住了这一刺却被枪上的力道带落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