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他猜得一点儿没错,卓文君听得心旌飘摇、神醉意驰,每一个音符都如同玫瑰花瓣上的玉露滴落在她的心涧,又恰似仲夏荷塘里的芙蓉刺激着她的神经。大家闺秀、矜持沉定的她,在琴声的挑动之下,禁不住起身轻轻撩开芳帘,一个雅致倜傥、风俊脱凡的书生青年映入了她的眼眸,“窃从户窥之,心悦而好之”……
俩人一见钟情、一见倾心,在邛崃的竹林里、花丛间、溪流旁,留下了他们相依相偎、琴瑟相和的倩影丽音。有一次,司马将文君揽入怀抱,诚心诚意告诉她:自己家境贫寒,可能无法带给她优越的物质生活,但一定会用一生呵护她、宠爱她。文君嫣然一笑,紧紧靠着司马相如宽厚的臂膀,袅娜柔语地说:“吾要人,非财也。”
俩人相恋之事传到了父亲卓王孙的耳朵里,他坚决反对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媾,并将文君锁在闺房内,派数名家仆看守。一把锁、几个人又怎能阻隔熊熊燃烧的爱恋之火。司马用他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看守,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带着文君越墙而逃,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东方欲晓,鸡鸣时分,他俩终于来到了司马在成都农村的家里。打开摇摇欲坠的门闾,家徒四壁、一贫如洗的家境让文君猝不及防,让从小含着金钥匙她第一次领略了贫穷的真正内涵。
爱其所爱,争其所争。“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坚持走下”,短暂的唏嘘之后,换来了更加坚定的毅然。虽然文君从小家境优渥,但从诗书文赋中,她大概读懂了坚韧和执著。
她决定和丈夫一起重返邛崃,利用自己积攒的人脉和当地富集的人流,在街上贩卖酒水。说干就干,二个月之后一个简朴的酒肆在邛崃林立而起,文君穿着粗布葛衣坐柜温酒,相如著着酒保之服穿行于酒堂、涤器于闹市之中。过往人群怀着对这对敢爱敢追、敢于冲破世俗藩篱的才子佳人的无限好奇和仰慕,纷纷走进酒店,或小酌一盅、或购置几斤,生意还算热闹。他俩用朴实行动绘就了“文君当炉,相如涤器”的千古佳话。
卓王孙得知女儿开酒肆的休息后,一方面觉得有辱家门,一方面也心疼家女,经过几次暗中观察,看到女儿虽苦犹欢和女婿勤勖尽责,伸出了禳助之手。可怜天下父母心,谁又愿意让自己的儿女受苦受难呢!
每当酒店闭门,他俩就咏经诵典、挥毫泼墨、鼓瑟吹笙……
功夫不负有心人,司马的才学文赋得到汉武帝刘彻的高度赏识,被朝庭任命为中郎将,负责统领皇帝侍卫,开启了他飞黄腾达的新人生。
到达长安后,与文君一别就是五年。每天面对下官的阿谀奉承、富家千家的婀娜媚眼,他多少有些忘乎所以、飘飘然,甚至动了遗妻纳妾的念头。
文君在家望眼欲穿、苦苦等待,却只等来了一张薄薄的纸片,上面写着一组奇怪的数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聪慧的文君一看就明白,一行数字中唯独少了一个“亿”,既“忆”,这是夫君想要休妻的意思。文君略为思索,挥翰写了封名为《白头吟》的回信,“……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开始了自己的“婚姻保卫战”。
司马收到信后,掩笺长思,遥想昔日文君不嫌弃自己家贫,放弃万贯家财,与自己相伴相随;不顾千金之躯,主动承担粗活重活;想起了自己“用一生呵护她、宠爱她”的许诺……几行清泪扑簌而下,打湿衣襟,断了这些薄情寡欲、移情别恋的私心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