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修中心的四合院中,灯光昏黄。高大的柿子树,影影绰绰地遮住了半个院落。翟滨黑色墨镜搭配黑色的衬衣,最上端的三颗扣子松散着,像极了电影里常见的“黑帮大哥”的派头。他神态倨傲地坐在院中的藤椅上,嘴里叼着烟,翘着二郎腿,盯着站在他面前的贺雨嘉,语气冷硬且不容置疑,“合作取消。这个院子,一周内我要收回。”
“一周?”面对翟滨地咄咄逼人,贺雨嘉虽面含愠色,可依旧努力地压抑着情绪。他深知张雅丽死了,在那之前,翟滨的财务团队已经接手了部分灵修中心的财务工作,如果这个时候他把翟滨得罪到底,他很有可能连最后一笔遣散费都拿不到。
他快速调整了呼吸,尽力用平和的声音说道:“翟总,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你的未婚妻,如今她的身后事还没办,你到先忙着止损了。”
“生意和感情是两码事,懂么?你有功夫在这教我怎么做,还不如想想你自己将来怎么活?!真不知道妙妙(本名张雅丽)怎么会请你这种没头脑的人来打理生意。我早就跟她说,把你换掉,别浪费大家的时间和精力。是她心善,念旧情,不然也不能容你到现在。”翟滨狠狠地将烟头捏灭在面前的烟灰缸里,丝毫不掩饰对贺雨嘉的鄙视,不留情面地斥责道。活像社会大哥在教训手下跟班儿小弟。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贺雨嘉,显然是吃准了贺雨嘉不甘翻脸。
翟滨白手起家,年少时在工厂里打过工,后来也卖过保险,一路走来也是看尽脸色,陪尽小心。如今他功成名就,便有一种“自己淋过雨,还想折断别人的伞”的阴暗心理,面对贺雨嘉这样毫无背景,全凭奋斗的打工人,他不仅没有同情,反倒认为自己很清楚对方的套路,对他的付出和努力视若无睹,甚至还要落井下石。
“你也不必在我面前演戏,我知道你们在聚会前夜就翻了脸,还有那些灵修中的勾当,我不说你也心知肚明。”翟滨大剌剌地再次点燃了一根香烟,深吸了一口,又自以为帅气地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
“你!”面对翟滨的变本加厉,贺雨嘉终于忍无可忍,他面色涨红,回想起自翟滨出现之后,他遭受的种种委屈和排挤,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喷薄而出地怒气,冲动地上去一把拽住翟滨的衬衣衣领。
“我警告你,最好别冲动!”翟滨被贺雨嘉扯得被迫向前,他凌厉地目光盯在贺雨嘉拽住他衣领地手上,语气里满是警告,“若是你肯低头,听我吩咐,看在她的份儿上,说不定我还能宽限两天。另外,你的遣散费……”翟滨故意拉长了腔调。僵持不过数秒,终于还是贺雨嘉的手明显松了劲儿,得意的笑容慢慢在翟滨的嘴角浮起,随即漾开。他抬手用力将贺雨嘉的手推到一边,贺雨嘉一个踉跄,快退几步,腰部撞到了藤椅背儿上。
门铃声忽然响起,很快便传来有人轻扣门环的声音。正在院内争执地翟滨和贺雨嘉立刻停了手,目光同时看向大门的方向。
贺雨嘉快速打开手机监控,看到大门外,唐婧和丁小峰正站在那里张望着。大晚上的警察突然来访,究竟意欲何为?贺雨嘉来不及细想,他略整了整衣衫,快步走向大门,伴随着“吱呀”一声,半侧门板向内侧徐徐拉开。
“不好意思,两位,久等了。”此时,贺雨嘉已经快速调整好了情绪,脸上挂着温煦谦和的笑意,礼数周到地迎了两位警官进门,既然来意不明,他也只能见招拆招。
“打扰了,有点情况要跟你了解一下。”唐婧微笑着解释道。就在大门拉开的瞬间,唐婧已经敏锐地捕捉到院内残存的僵硬气氛。说话间,她的眼神机警而快速向院内扫视,小茶几的烟灰缸里凌乱堆叠的烟蒂、倒在地上未及扶起藤椅,然后很快她便看到了站立在院中的翟滨。“看来,这俩人刚刚发生了冲突。”唐婧暗想。刚刚在院外敲门时,唐婧就已经注意到停在院外的那辆颇为扎眼的迈巴赫,现在看起来,那正是翟滨的车。
唐婧想不出翟滨此时的来意,第一次来案发现场勘查时,她并没有直接接触翟滨,连口供也是丁小峰负责录的。从笔录上看,此人虽然是张雅丽的未婚夫,可似乎与张雅丽认识时间并不长,对她的事情也所知不多。唐婧一直都觉得这个人表现出的存在感很低,似乎一直都在刻意回避与案件之间发生纠葛。
“翟总是我们中心的合伙人,来谈点事儿。”贺雨嘉快速将倒地的藤椅扶正,眼神闪避着,可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他竟然没头没脑地主动向唐婧解释了一句。
唐婧不着痕迹地轻蹙了一下眉头,显然是觉得贺雨嘉的解释有些刻意。一旁的翟滨也没想到贺雨嘉会有此举,面上的不悦之色很是明显。他根本不想被警察过多关注,更不想扯进这些是非中。
“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翟滨快速系好衬衣纽扣,端出一派儒商气质,他匆匆跟唐婧和丁小峰打了招呼,便大步往院外走。那感觉像是唯恐一个不小心沾染晦气,影响到他的运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