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的严世玉,被麦琪带到了严嵩的面前。
听着严嵩和陶仲文的一番密语,严世玉心中百般惆怅。
自己何德何能啊,要承受老贼严嵩的舐犊之情,要与罪魁祸首思量超生之计。
只闻听严嵩柔声传来,“世玉啊,此番进宫,全凭陶真人道门秘术,这才让你脱胎换骨,口吐真言,形似常人。”
世玉闻言,想起了麦琪曾告诉自己进宫看病的事。
至于什么病,世玉想不起来了。
眼看世玉发楞,严嵩再次温声道,“世玉啊,还不拜谢陶真人。”
看着老道端坐眼前,世玉心中恨死了这老道。
“就是你个老道弄了个灯笼仙子,搞得我刚穿越过来就担惊受怕了好几天,看我不收拾你。”
老道偷眼观瞧,眼见世玉盯着自己,他立刻起身。
“太师,典真惭愧,还是全仰仗皇上的洪福,这才得见天地神光,令郎痊愈,太师功不可没啊。”
二人互谦,看的世玉内心作呕。
静待片刻,严嵩再次提声道,“真人,那宫灯可否再造?”
“太师放心,几日前,我已经在筹备了。”
“哦,真人法力高深,惟中钦佩不已。”
“太师何故见外,典真以后还要多仰仗太师。”
世玉跪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这俩老头在说啥。
过了一会,陶仲文对着世玉躬身施礼,“严二公子,贫道的劣徒万海在宫中得罪了二公子,您大人有大量,饶他一命吧。”
陶仲文言辞恳切,好似一位老者诚心拜佛一般。
一旁的严嵩,连忙出声道,“这次转危为安,全凭真人妙手援助,世玉岂能不懂事啊,真人放心。”
此时的世玉顿时感觉这官场妙语,真是无懈可击。
此等礼尚往来,彬彬有礼的言语,若是他没有这几天的经历,是绝不会想到,这样的言语下藏着数条冤魂。
让世玉感觉奇怪的是,陶仲文只提万海,不提鲁玉横。
年轻的世玉全然不理解官场老手的博弈,此时的他再一次大开眼界。
本以为宫中女子的心机已够尖锐,这一刻却体会到官场的无锋之刃愈发的凶险。
那陶仲文明显知道所有的事,可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实实在在地扮演着世外高人地样子。
那眯缝地眼睛下,不知藏了多少诡计。
那严嵩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严嵩并无停留,看了看世玉,便起身送陶仲文离开。
这时,院中走来一人,身高八尺,一表人才,在清月之下,宛如仙人一般,一袭白衣,趁着精干的身躯,黝黑的长发顺在耳后。
面容平静,两道剑眉,延至耳后,一对电目,直射寒光,通直鼻梁,方海口,嘴唇上方留着两撇黑胡,左右对称,十分好看。
此人一频一动,颇似严嵩,面容长相,跟自己略有几分相似。
这时,墙上跳下四名紫衣侍卫,单膝跪地,“见过大爷。”
此人正是嘉靖三大奇才之一的严世蕃。与之齐名的另外两位分别是锦衣卫总指挥使陆炳,右佥都御史杨博。
只见严世蕃右手一挥,四名紫衣侍卫不容世玉反应,把他架了起来,越过围墙,向北直行,直到来到了西苑外的一条河流前停了下来。
那严世蕃早在此等候。
世玉环视四周,只有一河一柳树,四周围只有河水翻滚,柳条震列的微声。
“世玉,你大病得愈,可喜可贺。”
“什么病?”
“你三年前,头部受伤,口不能言,作了痴呆,真没想到陶典真,颇有几分道行,我倒是小瞧他了。”
“分明就是个江湖骗子。”
“且住,皇城之内,最忌讳轻言骗字。”
“说个骗字,又能怎的!”此等清净之地,居然要听严世番在自己面前胡言乱语,世玉顿时那气就不打一处来。
“二弟,你戾气太重,皇上好道,道门兴盛,国中谁敢轻言江湖骗术,便是和皇上作对。”
“那又如何,老道士是个老不羞的,没安好心。”
“他在宫中要杀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般,要不是太师从中斡旋,你岂能活到现在!”
“什么!”
这一句好似晴天霹雳一般,四度生死,竟然来自他人的施舍,世玉如何能信。
“你在宫中,沾染后妃,若非太师照应,皇上早已将你凌迟处死。”
“那宫灯之事,你是不是早知道。”
“当然,小小宫灯,皇上岂会放在心上,他真正担心的是江湖人士进宫行刺,要你去查宫灯,不过是有心饶你给你一个台阶下。”
“这又是为何!”
“太师办事得力。”
“这?”
“我知道你此时在恨我,将紫莲,洛珠之死怪在我头上,可若不是你深陷其中,她们又何须早死。”
“洛珠,没死呢!”
“二弟啊,你这腐儒思想该变一变了,洛珠知道月心洞的秘密,自然不能留。”
“什么?她只是个小宫女。”世玉满面通红,目眦尽裂。
“冷静点,你怎知道这小宫女藏了多少心眼,每个小宫女都想着攀上枝头作凤凰,诡诈的心思不亚于任何一个贪官。”
“你来就是告诉我这个事,那你费心了,我就是命不要,我也要让陶仲文,万海领罪。”
严世蕃面无表情,轻声咳嗽,四周又跳出了五个人,这五人与严世蕃一般装束,身穿素衣,精干挺拔。不过五人样貌各有不同。
一人高九尺有余,一人不足六尺,一人左腿残疾,一人左目带有眼罩,一人看似正常,右手却少一小指。
这五人正是严世蕃的五位分身。
这五人与严世蕃动作神态,一般无二。
世玉初见,连退三步,差点跌入护城河,还好那矮个严世蕃飞身跃起,跳至世玉背后将他推正。
再看那缺了一小指的严世蕃,伸手一招。
四名红衣侍卫从黑暗中飞出,每一人都带着一名俘虏。
那俘虏正是来自镇抚司衙门的锦衣卫。
世玉再迟钝,这时也感觉到情况有点不对劲。
凉风拂面,日影微升。
静安宫前,身穿蓝衣道袍的嘉靖亲手砸碎了他心心念念的宫灯。
正如严世蕃所言,嘉靖一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宫灯是真是假,皇上根本不在意。
陶仲文带着四名弟子阶前跪拜,“吾皇万岁,碎灯祈福。”
“陶真人,有何说辞啊。”
“此灯悬挂日久,难免沾染凡间浊气,天上的神仙,又岂能久居画中,如今碎了宫灯,也算扫清浑浊,另开福路。”
“真人高见。”
“吾皇心诚,神仙必有感应。”
说着话,四名弟子在万海的带领下,将宫灯堆放一旁,点燃火烛,将其烧尽。
恰在此时,卢靖妃闻着烟火气,鼻中酸痒,不小心打出了一个喷嚏。
“呵欠。”鼻音清脆,在场众人无不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