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灯逐火,指露晨曦。
晨起时,坤宁宫前带入一名女子,这女子身穿粉衣,青纱罩体,遮不住风情万种,掩不了柔情蜜意。
女子微动秀眉,看了一眼世玉,又低下了头。
耳目神伤,娇弱可怜。
世玉早已确认,那女子便是梦中贴身的女子,想到此时,不觉心口起伏,面色通红。
方后见状,探出雪玉小手轻抚世玉额头。
世玉坐于床前,方后坐在床边,两人一时间,四目相对,竟有几分郎情妾意。
还是方后轻声微咳解了僵局。
“下跪何人?”方后再次变回了庄严的国母。
“回禀皇后娘娘,妾本是宫中皇妃,人称琼花夫人。”
“这,莫非是前朝遗妃。”
“正是。”
“因何不尊皇令出宫,反而要勾引男子?”
世玉听到这句话,不觉心生厌恶,他心里本以为那如花似玉的女子是看到自己情不自禁,没想到自己反而是一个被人玩弄的鱼儿。
自此任由皇后拷问,世玉不再过问。
“从实招来。”
那跪地女子,非常恭敬,身披薄衣,赤着的双脚下意识缩了缩,这才柔声细语道出始末。
武宗时,得宠的妃子多储藏于豹房中,其余的女子超过二十岁便要遣散出宫。
待到武宗游江南时,曾在扬州看得琼花,便纳了一妃子,便是此时的琼花夫人。
待到武宗还朝,琼花夫人这才发现宫中女子甚多,自己虽然正值妙龄,可一个月也未必能见到皇上一次。
待到武宗西去,皇妃多有出家,陪葬,只有少部分被新帝赐封,琼花夫人便是其一。
嘉靖皇帝一心求道,对于前朝美女从不理会。
彼时的庄妃还是琼花夫人的侍女,闻听西苑有一处真人宫,宫中藏有男子。
于是两妇人时不时地藏在暗处观望,心动意极,二人终究未能自持,与男子厮混到一起。
当时陶真人,初到皇宫,眼见庄妃虽然是婢女,不过相貌出众,颇有媚相,便将庄妃引荐给皇帝。
此后,庄妃搬入西苑,便将琼花夫人接到了玉和宫。
琼花夫人久渴雨露,极难自持,庄妃便求得陶真人开凿出月心洞,藏于西苑角落,前有玉和宫遮掩,左右种有密林,数年来无一人发现。
而那琼花夫人携带着十名年轻宫女,蜗居在此。
一应用度皆有陶真人和庄妃支应。
不仅如此,陶真人还将记名的徒弟鲁玉横为琼花寻找年轻的美男子。
一经发现,鲁玉横便投其所好,或用女子内衣,或用钱财利诱,或用隽永秀章,使尽手段将男子带入月心洞。
而那琼花夫人,样貌秀美,娇媚如燕,柔声细语,句句抓心,可笑文人墨客空有虚名,遇见女子不能自持。
一旦进入,那女子便与男子日夜交欢,那洞中烟雾皆是催情药。
少则一月,多则三月,男子便一命呜呼。
鲁玉横便将尸体沉入河中。
若是供应不及,鲁玉横只能亲自上阵。
世玉在洞中所见男子便是鲁玉横。
待到琼花夫人供述完毕,方后再次询问其余宫女,一应供词,多有相似。
签字画押之后。
方后瞥了一眼世玉,“严大人,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世玉微微一笑,心中早已明白,皇后这是在嗔怪世玉喜好女色。于是小声问道,“皇后娘娘,你想怎样处置她们?”
“宫墙诡事,秘而不宣。”
“你的意思是……”
“灭口。”
闻听这两字,世玉的汗毛都站立了起来,没有一根敢偷懒。
一个看上去清纯可爱的女子,冷不丁来上一句灭口,这就好比观音菩萨抛出了怒容。
沉寂片刻,世玉悄声道,“皇后娘娘,你在宫中难有盟友,这女子对你如此恭敬,你怎忍心啊?”
“怎么你看上她了,她可是四十好几的人了。”
方后一脸得意,不断地抚摩着自己双手,好像一个抢答了正确答案的小女孩一般。
方后所言不无道理。
世玉的视线,一直环绕着琼花夫人,从未离开过。
方后不觉得想起以前杖毙曹妃的往事,心中颇有不安。
“先带下去。”
自此琼花夫人一行被关在坤宁宫。
接着一阵推搡,身穿单衣的鲁玉横被按在了地上,周身上下五花大绑,好似一个待宰的肥羊,伏在地上不敢动弹。
“你是谁?”
“小的鲁玉横,娘娘千岁,千千岁。”
“你为何要偷窃宫灯?”
方后这个问法非常巧妙,若是鲁玉横知道,那么罪上加罪,更加慌张,若是他一无所知,便会不由自主地将前事说尽。
世玉听罢暗自称赞,不愧是皇后。
只见鲁玉横跪地求饶,哆嗦不止。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巧诈之语,不见功效。
鲁玉衡,淡目细眉,单眼皮,母狗眼,尖嘴猴腮,上嘴唇似有似无挂着两道黄焦焦的胡须。
这人怎么看都是一副贼样。
世玉收拾整齐,来到鲁玉横的身边,这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潮湿的味道,轻轻一闻,令人干咳作呕。
这等时候,鲁玉横又放了个屁。
世玉顺手给了他一耳光,“说,怎么回事。”
这一声来的疾,带着几分威严,鲁玉横哆哆嗦嗦,本想转头看一眼,是谁在打他,可冷不防又挨了一掌。
小人之心,又尖又毒。
因为这两巴掌,世玉日后差点失去了心中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