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安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赶忙躲到了旁边王老汉的盾牌下。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越来越多的石头如雨点般落下,众人手里的普通木制动排根本无法抵挡,要么是被砸碎了,要么就是被砸断了手臂,砸到了脑袋上,白色的脑浆,红色的血液,交织在一起,将地面染成了淡红色。
前方的主体也刚刚立好,就被城墙上的人推了下来。
初次进攻失败,众人狼狈逃了回来,
逃到阵后,经过清点,发现少了十三人;刚刚那种情况,即便是受伤无法行动也难以被救回,还不如被石头干脆利落的砸死。
李平安望向城墙方向,只见在高大雄伟的城墙之下,数不清的士兵如浪潮拍打礁石,又如浪花被礁石击碎,一波波的冲上去又一波波的倒下、退回。
城墙之上,箭雨如飞蝗,不时有几具尸体坠落下来,但更多的是石头和箭矢洒落在城墙下的人群中。
那血腥味越来越浓了。
李平安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不等他们喘息停止,何队主再次整理队伍,带领众人走向了城墙,走向了那尸体堆积的地方。
这次李平安换了一面好的盾牌,混在人群里紧跟在王老汉身边。
像是王老汉这样的老兵,能全须全尾的活到现在,必然有其不为人知的本领,跟他身边多学多看,自己存活的几率也能大大提升。
如此想着,李平安便把视线紧盯着王老汉,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见王老汉,同样是紧跟在何队主身后,如同大树阴影里的小树,何队主身材高大,身上还披着皮甲,普通箭矢射在其身上很难对其造成严重伤害,更不论能射到其身后的王老汉了。
果然是大树底下好乘凉,李平安感觉自己学到了。
又经历几波箭雨袭击,路上损失了一两人,众人再次来到城墙下。
此时,脚下已很难看到黄土,周围不是血泊就是尸体,连个落脚的地方都难寻,有人只能踩在尸体上艰难前进。
再次将竹梯搭在了城墙上,这次石头砸落下来的频率少了很多,也不知是石头消耗光了,还是去照顾旁边几队人了,但总归是好事。
趁此良机,何队主一马当先,嘴里叼着大刀,一手举着盾牌,一手紧握竹梯,动作迅速而敏捷地向上爬去。
其身后的王老汉却没紧跟着爬上,而是到一旁扶住了竹梯,见状李平安也紧跟着到一旁抓住竹梯,做出了扶梯的姿态。
其他人见竹梯旁实在是挤不下人了,只好硬着头皮爬到竹梯上,随着何队主一同登城,
先登城者,赏万钱,升三级,这可是战前将军传下的命令,攻城可不仅仅是死战还有极高的赏赐,在前几天的攻城里何队主侥幸登上过城墙一次,结果便有万钱赏赐,还从一名普通士兵成为了队主。
然而,这钱却不是那么好拿的。
李平安刚刚扶着梯子没多久,就感觉到竹梯上传来一阵摇晃,紧接着一个重物从旁边坠落下来,正好砸在了他脚边。
定睛看去,却见到了何队主那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眼睛大睁着,怒视向城墙上方,鼻孔里嘴巴里耳朵里都流出鲜血,死都不能再死了。
周围众人也发现了何队主的尸体,不由得慌乱起来,刚刚爬上去的几人这时也惨叫着跌落下来,此后便再无人敢爬上竹梯,仿佛那上面有什么烫手的东西,又像是通往地狱冥府的捷径一般,纷纷远离。
“不想死就往上爬!”
见此情景,王老汉也是急得满头大汗,大声吼道。
“军法有令,畏敌不前者,斩!尔等是想被砍头吗?”
听到王老汉的话,众人不禁想起了高挂在营门口竹竿上的那几个人头,纷纷害怕的颤抖起来。
队伍里剩下几个伍长,一咬牙一跺脚,发起狠来带头爬上竹梯,在他们的带领下又有十几人也爬了上去。
李平安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扶住竹梯,小心向上看去,只见在头顶上方,那几人刚刚爬上,便有数支长枪戳来,有人盾牌防守不及被刺穿身躯,惨叫着摔落下来;有人则侥幸躲过,欣喜爬到城墙上,却被人举着大刀砍断手指,划破喉咙,又是一刀砍在头上,干脆利落的死了,摔了下来。
城墙下,一波箭矢袭来,便是一拨人倒下,有人倒下便无法暂停,有人慌乱中向后逃去,却被迎面而来的箭矢射倒。
各种各样的死法在这里呈现,死亡变成平常,尸体也如雨后春笋一般越来越多。
前进也是死,逃跑也是死,有人干脆放弃了,摊开双腿箕坐于地,结果一支箭射来,同样是死。
终于,随着一盆热水浇下,有人崩溃大喊。
“是热油!”
“他们要点火!”
不等再有命令传来,所有人仿佛听到了同一个声音,纷纷转身向本阵逃去,再也不管那来自身前或身后的箭矢,只想远离那片战场,远离那堆积的尸体,血流成河的土地。
此时太阳刚刚西偏,阳光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