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的位子必定是表哥您的。”冯玉道,“老李头送了两箱山货过来,他侄儿可安排什么差遣?”
“才两箱?”冯主簿手指敲了敲扶手,继续晃动摇椅,“让他守库房吧。”
“嗯。”冯玉道,“这次用蝗虫抗灾省下来三万两银子,怎么处理?”
“一万两上交官库,剩下的还是老规矩,上面州府送三成,下面的弟兄们给一成,你拿一成,剩下的送我宅子里。账目做工整些。”冯主簿道。
“放心吧,绝不会出纰漏。”冯玉道。
“这次真是走运,刘冲死了,他的份额倒是省下来了,不然我们还拿不到这么多,”冯主簿把推荐信扔到地上,继续敲着扶手,“这个周初五啊周初五。”
周初五在莒州城找活计处处碰壁,这时候的他银钱所剩无几,生活捉襟见肘。他想到莒州是重灾区,恢复起来会比较困难,于是收起包袱到琅琊郡碰运气。
周初五从官道出发往西南跋涉,一路上风餐露宿,到第四天才来到琅琊郡。
琅琊果然比莒州更繁华。高大的城墙上旌旗飘飘,宽阔的城门下人潮如涌,城中赶路的,谋生的,赏玩的,巡逻的接踵而过,街道上商铺林立,市井里烟火味浓,各类叫卖吆喝此起彼伏,各色招幌仿单竞争风骚,杂耍艺人百变绝活引得围观的阵阵叫好,勾栏瓦舍温香暖玉撩得买醉的颠鸾倒凤。
周初五在找活计方面甚有经验,专门问询生意相对好点的铺子,至于门庭冷落、掌柜愁眉不展的,就不要去叨扰了。他沿着街道的商铺一家一家开始找。
周初五看到一家酒楼比较热闹,进进出出的客官不少,堂倌腿脚麻利,一边嘴里长声吆喝“客官里面请——”,一边把菜盘送到客官的面前道声“客官慢用,有需要尽管吩咐”,记账先生心无旁骛记录着,算盘刨得啪啪响,嘴里念着“一号桌二两二,八号桌三两……”周初五想,这家可能性比较大。
周初五被堂倌请进去坐了下来,堂倌问道:“客官想吃点什么,我们醉仙居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是极品,爆、熘、炸、烹、煎,焖、炖、蒸、煮、烩,那是样样绝活,冷热菜品不下一百种,种种拿手,各种点心二十余,还有汾酒、董酒、杜康、绍兴、状元女儿红——我给您报报菜名,您看喜欢哪些?”
周初五看着滔滔不绝的堂倌,一下子被怔住了。
“客官——”堂倌凑过头问。
“哦,”周初五回过神来,搓着手掌,有些局促不安,“其实,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看看你们这个酒楼需不需要杂役。”
堂倌上下打量了身着褪色粗布衣服的周初五一番,眼里尽是鄙夷,“早点说嘛,你当我很闲啊。走走走,不招人的,什么穷酸样!”
“跑堂的,过来!”一客官挥挥手。
“来了——客官。”堂倌把布巾往肩膀上一搭,又拉长了嗓门赶忙跑了过去。
周初五环视了酒楼,发现有一个衣着上品的男人坐在角落里的太师椅上摇着扇子,对身旁站着的两个杂役说着什么,杂役连忙点头。
没错,这个人是掌柜。周初五站起来走向这个掌柜。
“掌柜有礼了。”周初五对着他行了一个大礼。
掌柜瞄了周初五一眼,“小哥有何贵干?”
“我叫周初五,我到这里来想找点活计,不知道掌柜需不需要。哦,我什么都会做,文书笔帖、记账库管都没问题,杂役也行,当墩子也可以。”周初五对自己的能力是充满信心的。
掌柜好奇地盯着他,“没想到你还是一个全才。只可惜我店里都满员了。”
掌柜旁边的壮汉转过身,用手指戳了戳他肩膀,“小子,你当墩子,那我岂不是要走人?”
“干嘛呢,干嘛呢,这么粗鲁!吴掌柜,怎么管教下人的,这么俊俏的小哥,为何不懂得怜香惜玉呢?”掌柜旁边一个男人嗲声嗲气道。
周初五转脸看过去,只见这个男人油头粉面,脸上红红的,似乎擦过胭脂,周初五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这个男人把周初五从上到下反反复复扫了几遍,周初五觉得心里有点发毛。
“小哥哥,你今年多大了?”男人问。
“二十有二。”周初五道。
“哟,看不出来,我还当是十六七岁的雏儿呢。”男人还是那种嗲声嗲气的腔调。
周初五不语,赶忙低下了头。
“把手伸出来看看,”男人道,“我看你的手是不是什么活都可以干。”
周初五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男人立马握住周初五的手掌摸了摸,道:“可怜见的,这么好看的手竟然长了茧子。”说完又看了看周初五。
周初五觉得头上开始冒烟了。
“只要你跟爷走,我包你不用干活,每天锦衣玉食珠光宝气,怎么样?”男人说着就沿着周初五的手背伸向衣袖里摸。
周初五大惊失色,猛地抽出手夺门而逃。
身后是一阵淫邪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