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关帝皇的圣物,性格再磨蹭的人也拖沓不得,定然会让他满意。
于是他到达格威兰人的军营,在士兵们的注视中被押进单独的牢房。牢房?对他而言,牢房不过是多了些看守的仓库,比无人的大厦还容易进出。
听完他的来意,识趣的军官致电上级,更让格威兰国王第一时间知晓这消息。回电同意豁免前帝国第二元帅以交换他的真理圣典。
没和朝晟交流的格威兰人有着私心。这与他们交战的家伙主动请降,会给王室在内的全体格威兰人面上增光。
圣灵呢?他没有在逃,而是准备去死。他让醒悟的儿子去找格威兰人,他自己则去寻找朝晟人的驻地。对他而言,不论落到谁手上,总归会被送还朝晟人。既如此,不如亲自会见敌人,当个痛快的男人,豪爽求死,赢得敌人的尊敬。
如此决定后,他走过树林,听到鸟的叽喳,看见锹甲在枝叶间推搡、松鼠捡着坚果、鹿躲到灌木后窥视。他感慨,动物们总是轻松,没有生存以外的重担。他感慨,或许当年不该进军校,而是听已故父母的话,当生物学家。
但心愿早已许错,他只得放去这些牵挂,看向既定的死局。
脚步在森林与城镇间止住。挡住他的是脸上带疤的朝晟男人。男人的出现突兀又合理,因为击溃帝国的怪物,终究会如承诺过的那样,找上帝国的元帅圣灵。
“你是来杀我?”圣灵明白必然的结局。
他则是讲出流利的特罗伦语,语气很恼,仿佛在烦闷:“是啊,不然呢?”
圣灵背起手,坦然受死:“动手吧。”
他不想看,闭眼良久,才转而怒视:“你和自己孩子的话不是故作姿态吗?”
“你听到了?”虽揣测过他的可怕,圣灵还是惊讶。
因为圣典的力量可是感知过,方圆十数公里都不该有人,他又是怎么听到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否诚心反省以前犯的错误。如果你没启用那破书,我会暂时放过你...”阿竹又闭上眼睛,哼哧出鼻息,“但你启用圣典,我只能这么做。你最好快些恨我,说不定我会救回你。”
古怪的气氛,叫圣灵心脏狂跳:“你是说什么?圣典可不在我手上,你不必来找...”
“妈的,从来没什么必要!有必要的话,你们会杀了我全家?不,不,是我明白很简单的道理才对!是的,你们只是为自己活着,我也该这样!什么朝晟、什么特罗伦、什么格威兰,你们能把我如何?我想做什么你们都不能阻止。我心情好的时候或许会听你们摆布,但现在我要为自己争取!我要拿到武神的传承,稳定这该死的情绪...没有人能拦着我,没有人。”
说了一大段不明所以的话后,怒容定在了他的脸上。他的皮肤红到蒸腾热气,手里的钢棱亮出了死亡的光。
“疯子,你想表达什么?要圣典就去找圣恩!圣典不在我这里!你要的——”虽不知道阿竹在讲什么,圣灵仍有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他刚想退开,一种细小的刺痛便蛰上身体,打断了他的坦白,更剃光了他的皮肤。
沾血的细丝是鲜红柳絮,飘得很美,像色的红烟火。而圣灵的痛苦嚎叫让阿竹直摇头。连阿竹都不能理解帝皇的遗留物,圣灵又怎么会清楚其中的作用?茉亚告诉阿竹,要拿到那本圣典,直接来找圣灵就好,至于方法——
阿竹再不多言,将宰割圣者的手法重施在圣灵身上,把血肉骨骼按层挑刮为细碎,用痛苦创造力量,去挑衅辱骂。他骂圣灵是在想什么?他问圣灵怎么不恨他?不,恨是不够的,他需要的是圣灵的杀意,他需要的是圣灵穷尽一切年头去想着杀了他。
可圣灵做不到。
他很不悦。这帝国的元帅似乎把军人的杀意忘了干净,失去了狂野之心。于是,他开始剃圣灵的骨头,让圣灵更痛苦,让圣灵更惊恐、更仇恨,更加…
不等骨骼碎尽,一把军刀捅穿了他的胸膛。
是小桑托德。当儿子的人被莫名的心痛牵引回来,追寻父亲离开。
可他没理会狂刺身躯的利刃,而是有条不紊做着手头的活。他还在抱怨圣灵,还在抱怨圣灵拿不出杀了他的恨意。终于,他留意到了,身后的青年是圣灵的儿子,是一个愚忠的蠢货,一个醒悟后才明白亲情重要的傻蛋。所以,他发出了最后的警告…
若是圣灵再拿不出激活圣典的杀意,他就等让圣灵的儿子多捅几刀,然后送父子俩上天国团聚。
儿子的嘶吼不能阻止他,父亲被他挑碎了大脑。
在颅骨碎裂的瞬间,圣灵的身体重归完整,而先前忍耐的极度痛楚更让他心惊、想喊想逃。
可看见儿子后,圣灵果断扑向敌人,喊道:“走!”
声音传出时,飞扑的身体忽然停在半空。圣灵再也发不出呐喊,唯有用眼球观察,看清目前的现状。
是本源的力量让父亲的动作陷入静滞,当然,那前来拯救父亲的儿子同样不能幸免。
阿竹抹掉胸口的血轻轻舔净,怒容更恶,像黑夜里的无声火光。
他看懂了,圣灵是想死、圣灵不怕他,圣灵不想着杀他,折磨圣灵是没用,是无法激发圣灵潜力的。所以,他要拿另一个人来帮圣灵觉悟。动手前,他要圣灵记着,这都是圣灵的错,都是因为圣灵没有了生存、憎恨与杀戮的勇气,他才不得已而为之,所以,他的折磨没有错,他的残忍没有错,他的酷刑也不会有错。
一切都是圣灵的错。
回想先前读的书,他觉得医生们的经验或许有用——医学的经验,神经的经验,心理的经验。
于是他再度出手,挑起新的絮状肉丝,又一次制造了痛苦的呻吟。
如今,不能动作的圣灵很想瞪出眼球、想咬紧牙、想愤怒呐喊、想飞身锤烂这头疯狗,却无法挣扎,只得静静地观赏酷刑…
是的,受刑的不是他,是他的儿子。
忍耐是没用的。失去皮肤的儿子止不住低吟。那痛苦是丝线,钻出将闭将合的嘴,蔓延到父亲的心房,可谓是牵拉弹唱,无比折磨。
“你明白吗?你明白了吗?!如果你还不能怀揣更怒更绝望的杀意,你就他妈看着自己儿子在我手里品尝死亡吧!”
在圣灵的耳中,这辱骂比毁灭所有的魔鬼、屠戮一切的神明更恶毒、更疯狂、更冷血…更可怕。
恨,绝望…想动,想阻止…
圣灵想动、只想最快行动、最快停止这朝晟人的失心疯行为。但事实是他不能做到。
如今他唯一能做的是继续看、继续听、继续欣赏儿子的惨状。他想戳瞎眼睛都不能够,只得安静看着,好好地看着。
圣灵就这样慢慢看着,看着朝晟人把儿子的皮肤剃除,再剐去肌肉的细丝,并避开血管并保留每条丝微的静脉,完美存留全部神经。
想咒骂,想咒骂,圣灵真想咒骂:
疯狗,你还想做什么?你还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