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真的身处地狱，也不能束手待毙。

“活着不好吗？为何要自寻短见呢。”

轻叹的女声音色温润，柔和得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去亲近。

河对岸不知何时，多出一名红裙女子。

女人的身形窈窕修长，撑着一柄和裙子同色的红伞，伞的阴影遮住面容，但从她的声音听来，约莫是位很年轻的姑娘。

古默刚想问女子是何人，被铁青巨手拎着的陆有方，又是猛烈咳嗽，吐出几大口河水，虚弱道：“因为……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吧。”

红裙女子浅笑道：“你是不长命的好人？”

陆有方苦笑道：“我是遗千年的祸害。”

红裙女轻轻招手，铁青巨手便拎着陆有方来到她身边。

红裙女一手撑伞，一手撩开陆有方被濡湿的刘海，审视书生的脸庞，片刻后笑道：“嗯，还是名很漂亮的祸害。那词怎么说来着，红颜祸水？”

陆有方笑得更苦：“我想这词应该是形容女子的。”

红裙女道：“好吧，那就是……‘红颜祸祸水’？”

（我还藿香正气水呢。）

古默在心中默默吐槽，看看红裙女子，又看看陆有方，忽然蛋疼地搓起脸：

姓陆的不是在说大话，这家伙是真的命有贵人相助啊。

南宫小珥，红裙女……桃花运接踵而至。

（那我咧？）

古默揉着脸扭过头，看向他的动物朋友们。

狐狸趴在肩头，目不转睛地凝视红裙女，神情肃穆；小蜜蜂双手捂住口鼻，害怕得躲在身后。

铁青色的巨手放下陆有方，红裙女递过一只手绢后，竟转向古默柔声道：“你把这孩子照顾得很好呢。”

古默一怔，奇怪地瞥向陆有方：“你们认识？”

“咿呀咿呀~”

小蜜蜂揪着古默衣角，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怯怯望向红裙女。

红裙女的手自红伞阴影中伸出，冲小蜜蜂摇手打招呼。

古默大脑一顿，旋即意识到，红裙女虽说的“这孩子”并非是指陆有方，而是指小蜜蜂。

红裙女向前踏出一步，看似不过尺许，然而刹那间，古默眼前一花，那红裙女竟是已来到身前。

女子柔声道：“你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嘤嘤嘤！”古默肩头的狐狸抢先开口应道。

“嘤嘤嘤嘤……嘤！”

古默第一次听到狐狸嘤这么多声。

红裙女似是能听懂狐狸在说什么，待狐狸说完后答道：“捌尾山是哪儿？不过即使没有报酬，我也会告诉你们怎么离开这里。”

她又向小蜜蜂伸出手：“不过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话间，小蜜蜂用力揪住古默的衣角，踌躇片刻后，依依不舍地将视作至宝的漩涡石雕交给红裙女。

不管是在凶暴虫人的羁押下，还是蠕虫人据点，小蜜蜂都将漩涡石雕携带在身边，现在却主动交出，让古默着实又吃一惊。

莫非红裙女是这石雕的原主人？

她和虫人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古默还有很多问题，但它们加在一起，也没有如何离开这里重要。

“什么条件？”

红裙女微微仰起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尽管看不清脸面，但古默也能感觉到她正在仰望夜空中的碎月。

“你们离开的必经之路上，会有一座宫殿。拜托务必摧毁它。”

古默略微思索后，应道：“那宫殿有多大？”

红裙女放下头，笑道：“不会很大。大概，也就这院子的四倍大。”

说话间，她又将漩涡石雕还给小蜜蜂，小蜜蜂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她指向附近的一座院子，古默在脑中想象一番，若红裙女没有隐瞒，那真得算不得大。

他们在无双城据点废墟中搜索到许多物资，不仅有食物补给，还有大量的军械，其中就包括炸药。

古默问了陆有方几句，据他说，这些年江湖纷争不断，军事科技飞速发展，炸药这玩意儿几十年前就普及了。

“没问题。”古默点点头，“我能多问一句为什么吗？”

红裙女伸手指天，语气冷静中带有几分疯狂：“因为这个世界早完蛋了，与其苟延残喘，不如一了百了。”

古默也抬头望天，忽道：“那座宫殿是不是和屏障有关系？”

红裙女声音中带了些惊讶：“你看见了？”

古默苦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老实说，我感觉这辈子都没法再安然入睡了。”

红裙女赞同道：“所以我这辈子都没睡过一晚好觉。”

古默道：“……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世界末日么？”

“末日？”红裙女似乎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咀嚼片刻后笑道，“真是个好词。”

她又叹息一声：“其实我真得很想和你们好好聊聊，可是你们没有时间了。现在是第五天，两天后的现在，他们就要回来了。看到镇子被你们弄成这样，他们会很生气的。”

古默环顾四周，入目处不少残垣断壁：“的确……‘他们’是谁？”

红裙女没有回答，可哪怕她不说，古默也没有拖延时间以和“他们”碰一碰的欲望。

“沿着这条河流向北，直到在森林的边缘，地堡的入口就在那里的河床处。但是想要进入地堡，你们还需要拿到钥匙，也就是‘末代皇帝’的剑。”

“末代皇帝？”

红裙女捂嘴笑道：“那只两条腿走路的大老鼠。”

古默恍然大悟。

被一群虫人簇拥的鼠头人，想要记不住都难。

红裙女继续道：“但是拿到钥匙只是第一步，地堡很大，大到超乎你的想象。所以两天时间对你们来说很紧张……”

“我想我或许有线索。”古默歪过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