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风笑着拍了拍凌英姿的肩,“凌姑娘放心,我既然大老远跑来,自然有有必须要做的事,但我自然也不是会只身单剑胡乱闯的莽子。”
凌英姿也不是什么婆妈的人,没有再挽留,滕风转身继续北上前笑道,“凌姑娘,有缘再见,你是我滕风的朋友,自然也是江南逸剑山庄的朋友。”
凌英姿爽朗的笑了笑后,也道了声,“有缘再见。”
说完,二人一人继续北上,一人南下去寻要寻的东西。
滕风此行只为取东西,这苦寒之地,他自然是一刻都不愿多待,能避开就避开,还能少费些力气。
‘哈力克所在的北山分舵,西南面有一处祭坛,你去寻祭坛上供奉的蟒蛇神像,细细拓下后带回来。’
滕风绕过北山分舵中值守的护卫与四处巡察的门徒,心中回忆着谢无衣的话。
‘你若有机缘,或许还会得见你师傅至死都未能寻到的东西。’
滕风没想到谢无衣居然会提及自己的师傅,师傅他虽身患痼疾,倒也是寿终正寝,逝世前并未经历什么痛苦,除了交代自己必须要办的事,倒也是带着满脸的安然仙逝了,师傅心性豁达从未对什么东西有过执念,但是滕风却对一件事尤为在意,他是师傅一手带大的,所以从他懂事起就知道在师傅心里有一件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的事情。
直到去世都未能寻到的东西……会是什么?
对于谢无衣半真半假的话里有话,滕风并不全信,但这种被人拿捏着把柄的感觉让他心中又极为不爽利,虽然不甘愿带但不得不承认还是被谢无衣这老狐狸戳中了心事。
也罢,无论如何先把东西拿到手回去交差再说吧,既然是机缘,那就只能看老天心情好坏了。
悄无声息的到达祭坛时,滕风很快就发现了分列三角的石雕上打眼的无头无尾蛇神像,不知是否因着北山分舵负责的是门徒的生活起居,衣物兵刃,因而并不重要,祭坛四周居然并未有人巡视看管。
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印泥,手脚利索的将神像仔细拓印下来,完事后又细细的抹掉痕迹,确保此行没有丝毫纰漏,一闪身便没了踪迹,但是出于好奇,他还是在圣物门附近逗留了片刻。
那个师傅未能寻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师傅一生从未将黄白之物看在眼里过,就算是什么传世秘笈,稀世珍宝,不是自己的那就注定不是自己的,所以也就无关乎什么念着不念着了,但是那令师傅始终执着于心的,究竟会是什么?
趁着夜深,滕风在圣物门领地周围来来回回兜了几圈,但是无论他怎么晃悠都一无所获,吸着透彻心扉的寒气,滕风不禁暗骂自己蠢,保不齐是谢无衣吊他胃口呢,他还真信了,傻子一样在这冰天雪地里兜圈,思及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为防夜长梦多,滕风选了更为隐蔽的雪松间穿行离开,这样也更能隐藏行迹。
说来也怪,有些东西,你刻意去找或许一无所获,一旦不放在心上了反而会冒出来,这林间还真被滕风发现了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那地方四处光裸,不见任何树木植被,被月光映照得明晃晃的雪地上,突兀的耸立着十数个不及膝高的漆黑岩石,岩石上只是一层薄雪,应该是不久前刚被人打扫过。
滕风走近仔细瞧了瞧,这些岩石平平无奇,还保持着最初大自然雕琢般的模样,表面崎岖不平,高高低低的错落而立,没有人为雕琢修饰不说,就连个随意留下的笔迹都没有,说是墓碑不像墓碑,说是凸石不像凸石,数了一下总共有十三个之多,就这么错落分列在此处,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诡异。
这难道就是师傅一直在找的东西?那自己这运气当真是走得俏,但师傅为何要寻十几个古古怪怪的岩石?
滕风沉了口气,绕着这些岩石转了两圈,除去手套,伸手在岩石上细细摸索,入手虽然是一片刺骨的寒凉,但并无可疑之处,没有机关被触动的触感,亦没有像是有夹层的特殊温度,他又蹲下身仔细瞧了瞧岩石底部一圈的雪地,拨开厚厚的雪层,用手敲了敲,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次他是彻底泄气了,不耐的挠了挠头,暗骂自己有病,就算这堆石头透着诡异又能怎么样,说不定是圣坛那些家伙神叨叨搞得呢,师傅怎么也说也不可能找几块石头找得至死都放不下,滕风觉得自己必定是被谢无衣给糊弄了,起身装点好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直奔中原的东南方向离去,毕竟地处东南的总坛才是自己真正要去的地方。
下了北山后,在古道口村落的驿站里牵回了自己的马,行了一段路终于见到个小镇,与其说是小镇,左不过只是个零散坐落着几个小店的地方,不过好在,客栈酒馆,铁铺驿站,也还算俱全。
滕风朝着小酒馆走了过去,甫一进门,暖烘烘热腾腾的蒸汽就扑面而来,他选了个位子坐下,脱下狐裘,顿时觉得回暖后身上要舒爽多了,抬手招来伙计,要了些酒肉,打算先填饱肚子,酒能暖身,这天寒地冻的,实在没有比喝酒更好的选择了。
伙计很是热情,很快就端着个托盘过来了,托盘上一壶烧刀子,一大盘冒着热气的熟肉,“客官瞧着不像是咱们北山人,怕是不适应咱们这天寒地冻的环境,先好生歇着。”,伙计一边热络的同滕风攀谈,一边还端来了一盘果子,滕风定睛一瞧,嚯,冻梨子冻柿子冻海棠,三件套挺齐全啊。
“这盘子冻疙瘩,我们这的土东西,送您尝尝。”
敢情还不要钱,滕风登时乐的咧嘴而笑,两颗俏皮的虎牙又招牌似的亮了出来,随即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抛给那伙计,伙计接在手里也是高兴的见牙不见眼,“谢谢您嘞,客官慢慢吃着,有事您只管叫我。”
待伙计走后,滕风执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满杯的酒,闷头一口灌了个干净。
烧刀子是有名的烈酒,火辣辣的口感窜脑门后被灌进胃里,甫一入口的辣味让他不禁皱了皱鼻子,两杯下肚,滕风已经丝毫不觉体寒,连手脚都暖了起来,这才有了心思慢慢吃东西,那盘熟肉虽然冒着热腾腾的蒸汽,看起来酱香四溢,应该也是个美味,只是滕风觉得它看起来油腻腻的,反而没什么胃口,转而拿起来一旁盘子里的冻果子。
滕风拿了个冻梨在手里掂了掂,这些果子已经在水里泡好了,待化开了就能吃,但入手后仍让他觉得,当真像伙计说的,这冰疙瘩瓷实得很,保不准还能当个暗器使,一砸一个脑袋开花。
这么不着调的想着,连滕风自己都觉得好笑,他转而拿起稍小的冻海棠,这小红果,状似樱桃,色泽鲜亮,看起来滋味诱人,滕风放进嘴里啃了一口,品了品后,不住地点头,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确实挺好吃的。
就这么旁若无人的一口酒一口果子,滕风惬意得悠悠然,反正应了谢无衣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东南的总坛总也不可能跑了,急什么,更何况,就算是圣坛的地盘,他这一身无人可比的轻功,也有十足的把握能得手,没人拦得了他。
滕风气定神闲,就算察觉有人走近,喝酒的动作也未有丝毫停顿,依旧咂一口后慢悠悠的啃果子。
来人身材匀称,气息稳定绵长,看来也是个身怀武艺的,只是身量颇为高挑,他在滕风的桌边站定,“没位子了,朋友可否容我拼个桌?”
滕风抬头看着那人,心知自己个子身量并不矮,但是身边这人的身量似乎有些过于高挑了,难道是西域人?可看他的面相,又有些不对,端方的脸上带着些岁月风霜的蚀刻,看年纪,定不会比谢无衣要小。
“朋友请便。”滕风脸上挂起时常带着的和气浅笑,对那人点了点头。
那人在滕风对面坐下,对着滕风打量了两下,滕风丝毫没有怯意的抬眼回望他的目光,还顺手将那盘熟肉推了过去,至于那烧酒和果子,当然只能是自己的。
那人朗声一笑道,“小友倒是个爽快人,能得个落座的地方,在下已是感激不尽了。”
滕风也跟着笑,“前辈才是真的爽快,阅历甚广却不计较我这年轻后生的无礼。”
“哦?小友是如何看出我阅历甚广的,莫不是在笑我年岁大了?”
“这天寒地冻的萧楚之地,前辈却能泰然处之,没有丝毫的不适,若非本地人,那就只有阅历旷阔,见识过了这天地之大。”
面对滕风言语中的试探,那人神色未变,淡然的点了点头,“小友果然聪慧,只是,这萧楚之地,小友一个中原人士,年纪轻轻为何迢迢万里到这儿来?”
滕风又拿起一个果子在手里,慢慢地啃了一口,托腮望着窗外一片的皑皑白雪,想了想后,模模糊糊地开口答他。
“大概因为我是个念旧的人吧。”
那人紧盯着滕风,状似了然的点了点头,“这可巧了,我也是个念旧的人……”
滕风转回目光,仔细的端详起了那人,心中默默的盘算起来,他到底是什么人,来自何处,去往何方?怎么就找来跟他拼桌,既然会说自己念旧,那他念的又是谁的旧,他和北山分舵的哈力克难道有什么关系,但是论年纪气质,又完全不像,怎么自己刚一到这里落脚休息就遇到了他,巧?还当真是巧得很。
“想不到前辈也是个长情的人,看来是我多嘴了,竟挑起了前辈的伤心事。”
“小友这是哪里话,伤心与否,皆是我的因缘,不过既然承小友一句前辈,不知可否多嘴一问?”
“前辈尽管问。”
“小友谈吐不俗,身量单薄却能身携如此多的兵刃在身,这是何故?”
那人居然直接点透他身上所带的暗器,这倒是让滕风心头一跳,有了些许敌意在怀,迅速定了定神后,滕风俊朗的面容上笑的一脸坦诚随意,“要不怎么说是前辈,这都被瞧出来了,还能是何故,自然是因着身量单薄的我一人远走他乡,总要做些防备不是。”
迎着那人挂着笑意的眼,滕风彻底摸透了他的用意,继续说道,“前辈方才也说了,我身子单薄,所以我惜命啊,怕死。”
那人看着滕风,心想眼前这年轻人居然有着与年岁完全不符的胸襟胆量,若非自己内力深厚才察觉他身上的暗器,他外表看起来当真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罢了,因而不禁也对滕风升起了一股赞许之意,只是,这样的人为何会忽然出现在这里,莫不是数十年的平静难道要被打破了……
他笑了笑,点头称是,“原来如此,防身倒当真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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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生变,滕风离开酒馆后,就加快速度直奔目的地,他要去的地方就在哈力克所在的范围内,驿站租马是肯定不行的,虽然他知道哈力克的斤两,对付他绰绰有余,就算圣女探雪和臭鱼烂虾米一样的教众出马,滕风也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