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子街。
深夜的街道上只剩下了一排排昏暗的路灯还在亮着,林有生沿着路灯独自一人走在回厂的路上,身影在路灯的照耀下忽明忽暗,他一直走到了街道尽头,最后消失在远处的巷子口。
在巷子里一路摸黑走了几分钟后,林有生又回到了大丰服装厂。他小心翼翼推开半掩的屋门,蹑手蹑脚躺在了床上,毕竟半夜跑出去上网这件事,林有生还是有些作贼心虚。
林有生已经在这家厂里混了二年了,辍学后二叔见他成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在某一顿酒局中和林爸谈及了林有生,林爸一想到这事儿就愁眉不展,就连酒也喝不下了。分别时二叔提了些建议,就在那年的初春时节,林有生收拾好了衣物便随二叔一路南下来到了大丰服装厂,这一干就是二年,他也从学徒混成了一名月入七百多的熟练技工。
当盖上里被子,林有生转头看了眼房间另外一侧的床铺,这时的二叔已经鼾声连天,确定自己没被发现后,他才把被子往上提了提接着也进入了梦乡。
次日,天边刚刚划过一抹黄芒时,大丰服装厂就已经陆陆续续有人不断从房屋里走了出来,他们手上拿着脸盆,肩上搭着毛巾,各各都是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
林有生二叔也是和他们一样,洗漱完进门见林有生还在熟睡,并没有要醒来的样子,就没打算喊醒他,摇了摇头轻轻合上门走了出去。
日上三竿时,林有生终于从睡梦中清醒,眨巴着双眼反复确认手机上的时间——八点四十五,整个人瞬间吓的清醒,他慌乱地穿上了衣服,蹬上鞋子,捧起冷水胡乱在脸上抹了几下,赶紧就去了大丰服装厂里。
工厂机器不停地轰鸣车间里是嘈杂一片,人和人说话都要贴着对方耳朵大声地喊出来才能听清。
林有生的二叔身穿一件衣领已经洗到发白的米色衬衫,脚上穿着一双已经起毛的黑色皮鞋,迈着步子巡视着每台机器,正在机器跟前整理布料的工人抬头见到来人,都满脸堆笑主动打起招呼,客套与奉承都淹没在轰隆隆的机器声中,也听不见对方说的什么,林有生二叔每次都装作听见了不停地点头微笑,顺便拿起布料检查一番,见布料没任何问题后,才又背着手踱步而去。
林有生一路小跑从厂门口进来,沿着过道一路找到了走廊,总算找到了二叔,他才吞吞吐吐说:
“二叔······我来了。”
“嗯,你是来了,这都几点了?”林有生二叔看见小跑过来的林有生随即停下脚步板着脸问。
见林有生低着头不说话,他叹气说:
“我哪天要是下岗了,你也就不会远了,我让你好好学技术,你就是两天打鱼三天晒网······”
二叔不停的絮絮叨叨让低头的林有生开始小声嘟囔了起来。
“我…我不喜欢学这个。”
“你不喜欢?你初中都没毕业你想喜欢什么?”
林有生不是第一次这样说了,所以并没有让他二叔感觉诧异,他只是皱着眉反问,想听听林有生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
“听叔的好好学技术,有一门好手艺,走到哪儿也不至于饿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