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喝的井水不够纯净,还是吃了什么污垢的东西。在某一天深夜,我拉完肚子之后,拍了拍肚皮,对我的父母说,感觉肚子里啥也没有了。我的母亲闻言笑了笑,我的父亲教我数数,从零到十,就像肚子里什么都没有到十根手指。
我眨巴了一下似懂非懂的眼睛,发出稚嫩的声音跟着父亲的后面开始数:零,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每有停顿之时,便又不知疲倦的重头开始数,不知耗时多久,总算是初步掌握了。但永远不要低估孩童的求知欲,一旦打开一扇通往新世界的窗户,他们会想着怎么顺着窗户爬进去,哪怕是伸手都很难够着窗檐。
我于当晚就弄懂了数数的规律,至少是弄懂了从零数到一百的规律。就在一遍遍周而复始的数数声中,成功地将自己哄睡着了。
夏日的某一个下午,我一觉醒来,四下无人,和我迎面打招呼的风都是炽热的。我去水缸旁的水桶里,舀了一瓢水喝,仍觉得不解热,随即把衣服脱了个精光,用水淋了一遍全身。随着皮肤表面的水分流失,滚烫的感觉又重新占领身体,经过几轮冷热交锋,直到一桶水被我挥霍一空。
别无他法之际,我忽的想起了那个按一下就会转动摇头的电风扇。于是,我按照印象中的步骤,把四个按键逐个都按了一遍,结果是既没有转动也没有摇头,就更别提有凉风出现了。
我捣鼓了一会儿,就在要放弃的时候,看到一旁掉落的插头静静的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胡乱捣蛋的小家伙。
这才想起,好像是要把那个插头连接到墙上的插孔里。我吃力的拖拽着一个不肯屈服于我一身蛮力下的四脚靠背红漆木椅,好在最终它被我坚持不懈的韧劲所折服,一寸一寸地挪动到指定位置。甘愿成为了我踩在脚下的增高工具,胜利的喜悦让我迫不及待的去完成插头与插孔的连接任务。
电光火石之间,一股不请自来的神秘力量将我从椅子上甩了下去,摔得我只觉天旋地转,在一阵短暂的迷糊之后,我完好无损的爬起身来。但全身酥麻的感觉让我鼓不起勇气再去尝试,也没有勇气将此事告知家人。
上天似乎有意对新手玩家发放了保护期免疫魔法攻击的道具,使其不至于在成长的路上过早的夭折。在此期间,我似乎心领神会到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宽容。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光里,在没弄懂那股神秘力量究竟是何方神圣之前,并不敢越雷池半步。没准那是不可冒犯的天神之怒呢?就像狂风暴雨令人心悸,就像电闪雷鸣令人胆惊。
我打小就属于那种心急吃不了热饭的人,这是肚子和舌头没有达成统一战线。为此,遭受过不少铁头功的磨炼。
记得印象最深的一次,我将热气腾腾的米饭送进嘴里的那一刻,反应过来的舌头立马就不乐意了。然而想要吐出来的举动,引发了我父亲的不乐意。米饭对于庄稼人来说,那可是粒粒皆幸苦,岂能容我这般无理取闹的糟蹋。
子不知父,父不知子。于是,一方面是父亲要求我咽下去,一方面是我的舌头提出了强烈抗议。最终是本能反应战胜了父亲施加的言语压力。事已至此,父亲的愤怒值直线飙升。
终于,我的父亲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之下,怒不可遏的欲要动手教育我。母亲见状,赶紧过来帮我打掩护。毕竟前几次娘俩就是这么配合得天衣无缝的。谁曾想,父亲这回说什么都不肯善罢甘休,势必要给我一个深刻的教训。好教我知道什么叫一家之主的威严不可挑衅,躲在母亲羽翼下的雏鸟难以展翅飞翔。
霎时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浓厚了起来,简直可以用风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来形容。
眼见非人力所能阻挡,索性我也很识趣的站出来承受武力冲击。随着一双筷子砸在脑门上,只听一声脆响,那是竹木敲击皮骨折断发出的声响。终究还是我脑门的硬度比起父亲手中的筷子要更胜一筹,像父亲这种以卵击石的做法,瞬间让温和的母亲差点对他暴起发难。
局势瞬息逆转的让人猝不及防,我摸了摸脑门,估摸着饭这会儿没那么烫了吧,随后跟个没事人一样不哭不闹的坐下吃饭,我的父母却还在为一双筷子折断的事争吵不休。等他俩吵完了,我也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