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老师是科尔娜女士，我已经向中等学校负责人说明了情况。”

“太好了！明天我就可以背上书包上学了吗？”

耳机戴得太久，不可避免引起阵阵头痛，即使看上去毫不在乎。学校生活当然没有这些烦恼。

她曾经执行过监听学校的任务，对电波另一侧的生活充满怀念与向往，哼着《蓝色的列车》离开了史塔西的办公处，根本不像一个将要执行重要任务的特工，更像准备春游的孩子。

确认蓝色列车驶出站台，瘦长官积蓄的火气喷涌而出。

“我受够她特立独行的作风了！整个史塔西找不出第二位无所不能的窃听大师吗？”

胖长官无奈地耸耸肩。

“不要被她的年龄和外表欺骗，她就是无可取代的窃听大师，此前任务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一百，称得上史塔西最锋利、最隐秘的剑。”

“百分之一百又怎样？史塔西需要服从，不需要下级对上级权威的一次次挑战。”

“你行你上啊，你有过耳不忘的本领吗？还是能像电波一样无孔不入，亦或成功融入学生们的集体生活？”

瘦长官垂下头，低声辩解：“小小的考夫曼站，做好本职工作还不够，接这么多任务干什么，中等学校本不在我们的辖区。”

胖长官恨铁不成钢地继续训斥：“你糊涂啊。小小的考夫曼站不可能是她职业的终点，如果在日常工作中处处为她提供便利，将来她飞黄腾达，会忘记老长官的大恩大德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的荣誉就是考夫曼站的荣誉，就是我们的功劳。相反，现在处处为难她，即便阻碍她一时升迁，万一她消极怠工，整个考夫曼站的工作将会趋于停滞，上级怪罪下来，倒霉的是我们。只要不做出违背原则的事情，哪怕在例行审查会上唱歌，没有哪一条明文规定不准在工作期间唱歌吧？没有人规定不准在工作时间听同事唱歌吧？”

“是，是，您教训的是。不过，我听说......”瘦长官突然捂住了嘴巴，转而用铅笔在纸上写字：有传言说她是神秘学家？

胖长官不置可否。

按照官方的定义，神秘学家是与人类相对的一个特殊种族，外表与常人无异，因独特的天赋被世界孤立遗忘。

他们的神秘术与生俱来，是可被消磨却永不会消失的辉光。

除非神秘学家主动使用神秘术暴露身份，否则鉴定区分方式只有使用来自于苦目树的化学药剂。

柏林以东的神秘学灵感为捕获声音，无与伦比的听觉为工作提供了相当多的便利，也带来不间断的麻烦。

安宁的傍晚阴云密布，街道上行人衣着朴素，有的在街角的咖啡馆外聚集，低声议论日常琐事，偶尔抬头望向享有特殊待遇的官员的汽车匆匆而过。

见到维持治安的史塔西，他们自觉紧锁口舌，远离人群，走向为数不多的商店：一家摆满政治宣传书籍的书店，一家提供货币兑换服务的办事处，以及出售基本生活用品的店铺。

回家路上，她依旧热情地向遇到的每一个行人问好。

他们依旧无人应答。

乐观是这个时代的奢侈品，但她不打算跟上这个时代。

“教学资料和文具到科尔娜女士办公处领取，我只需带一本《布莱希特诗选》。终于可以摆脱冷冰冰的字符代号了，明天开始，我会是他们的新朋友蓝色矢车菊。”

出于工作需要，她携带了一支最新型的CZ82手枪，大多数情况下，这玩意比神秘术好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