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亚霖一想,难怪今天爸爸没来看自己训练。往常别管刮风下雨,他爸爸铁定站在场地栏杆外边看自己训练。
“别哭了,有我呢。”张亚霖从兜里掏出那被汗水浸湿的五百块钱,递给王喜凤:“这是我挂到八中踢球的钱,下个月工资还有一千多块呢。以后有我挣钱,我养活你。再说了,以后我肯定能把球踢好,挣更多的钱。”
王喜凤抓着钱,抱着儿子就哭。
季铭义拉着胡兆军从小卖部里跑出来,手里还拎着两瓶汽水。
“鸭子训练一结束就跑了,今天好不容易我请客,这哪行?”
胡兆军手里拿着一大瓶冰镇的汽水,顿顿顿喝了几口,扬了扬手里拎着的汽水:“走吧,咱俩给送家里去呗。”
两人一起慢慢走着,边走边聊。
“这可真不公平,安琦还没进队呢,就已经开始拿工资了。这次也是...”
“就是,这小子居然能拿一千块,鸭子才五百,我才六百呢。”
“嘿,真有你的,大季!你凭什么六百?我也才五百!”
两人追着打闹起来,没一会儿就跑到了张亚霖住的职工宿舍。
季铭义还没进门,就已经喊了起来:“阿姨,鸭子到家了吗?”
王喜凤听到孩子的声音,连忙把眼泪擦干净,颤抖着回道:“大季来啦,鸭子回来了。”
俩孩子钻了进来,胡兆军朝张亚霖眨眨眼,把两瓶香槟(国产的老汽水)放到灶台上,小声跟他说:“大季他多拿了一百块,今天就得打他的土豪,让他请客!”
张亚霖惊喜地说:“大季你拿了六百啊?行啊。”
季铭义拉着张亚霖进了屋,没好气地说:“安琦那小子才离谱呢。你就说说,他没进队就领五百的工资,挂靠他拿了一千,你说凭什么?”
“那有什么,人家厉害呗。”
“切,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厉害。”
胡兆军拉了季铭义一下:“你别老想着跟人闹,这次夺冠咱们一人可能分两千多块奖金呢。”
“就是,大季你就是格局太小。”张亚霖在一旁帮腔。
“去你的!”
季铭义从抽屉里拿了副扑克牌出来,三人熟门熟路地打起斗地主。
过了半个多小时,王喜凤端着几碗面进来了,放到桌子上。
季铭义连忙推脱:“不用,阿姨。我等会儿就回家了。”
胡兆军也是:“是啊,我家里估计饭都做好了现在。”
王喜凤在围裙上抹了抹手,不容置疑地说:“你们身上应该都带着钱吧,你们叔叔等会就回来了。等他回来送你俩回家,这么多钱呢,自己一人走不安全。”
两人一想也是,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张亚霖可不管那些,吸溜吸溜已经吸起了面条。
季铭义问着面条的味,就有点忍不住了。三人训练了一天,又听了半天的文化课,中午食堂吃的也不咋地,早就饿了。肚子咕咕一叫,季铭义也不想坚持了,直接端起碗炫起了面条。
“谢谢阿姨,那我也等会儿走吧。”胡兆军剜了季铭义一眼,这家伙就是没有原则,真拿他没办法。
三人吸溜吸溜地吃着面,吃的干干净净,汤都喝的一干二净。吃饱了,三人动都不想动,瘫在床上歇了好一会儿,老张同志才骑着车回来。
王喜凤交代了几句,张俊庆几步就走了进来,喊起了三个孩子。
张俊庆以往天天都来看张亚霖训练,小胡和大季都很熟悉他。老张同志领着三人出了屋,一行四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今天练的怎么样?”
大季一拍胸脯:“那还用说?我跟大林哪是他们校队能对付的?更不用说还有小胡帮忙了。”
老张推着车子,严肃地说:“可别太大意了。我今天看报纸,沈阳和长春不少学校都从别的青年队借人了。八中我看还是保守了,就应该再弄两个前锋。”
张亚霖摇摇头:“别说了爸,人邹捷踢的挺好的,你老说人家干嘛?”
“不是,他老高的个子,怎么就没法把球顶进去呢?”
胡兆军在一旁劝说:“是啊,叔叔,你就放宽心吧。我说句实话,王圣、严嵩、还有邹捷这些人都在,我都感觉踢比赛就是欺负人,肯定没问题的。”
季铭义只是言简意赅地放出狠话:“会赢的。”
把两人送回家之后,老张骑上车子,张亚霖坐在后座上。
老张摇摇晃晃地载着儿子,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感叹道:“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我骑车带着你都有点费劲了。”
“爸爸也没办法,之后可能没法去看你们训练了。”
“我知道。”
“我之后得转到夜班了,领导抽签抽到我了,我也没办法。”
“我知道。”
“你妈也下岗了。”
“以后有我呢。”
“哦。”
“等我进一队了,给你买个车,四个轮子的。”
“哈哈哈。好,一定。”
“好好踢,先拿个冠军回来。”
“一定。”
父与子,挤在一辆单车上,月光洒在二人身上,将身影拉的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