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太复杂，我没法和大事详说，很抱歉。我有一些问题，想请教大师，可是大师是佛门中人，又不免显得冒犯，不知当不当问？”

“问！”

“大师了解女人吗？”

“这个……不太了解。”

“那大师是如何看待女人的？”

“这个嘛，我倒是能炒现成饭，我在你们俗家的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的句子:女人是形式逻辑的典范，辩证逻辑的障碍。我觉得这句话是说到了精髓。”

“那具体何解呢？”谢无言追问道。

“所谓的形式逻辑，就是指浅层的，经验化的感官逻辑，是一触即发就能得结果的逻辑。不追求本真，不探寻究竟，更多地专注于直观感受和内心情绪。更在乎眼可见，手可摸，脸可触，是一种直观反应。而辩证逻辑是需要思辨的，甚至需要严密的逻辑推理的。辩证逻辑不困于直观感受，更在乎内在实际，追求事物本质，探求究竟。”

谢无言若有所思，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直接理解成女人更追求表面和自我感受，而男人更注重实际呢！”

“也不能这样说，表面的也可以是实际的，比如金钱，比如外貌，这些都很表面，但也都很实际。”

“那是什么？”

“可以说成，女人更重表面和感受，追求仪式，男人更重内在，看中精神。”了心道。

“既然男人看中内在和精神，那为什么男人都喜欢看美女呢？”谢无言继续问道。

了心道：“这个好理解，上天在造就男人和女人的时候，给了他们两种截然不同的认知属性，但他们二者之间总要有个沟通的桥梁，这便是男人喜欢女人漂亮，女人喜欢男人深沉。这样男女就不会完全对立了，就可以彼此感兴趣了。”

“那男人怎么才能满足女人呢？”谢无言终于问出了这个终极问题。

了心看着谢无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一丝诧异，谢无言也感觉到了。

从把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到刚才谈论男女，谢无言一直都感觉了心很从容，似乎他能看穿自己的一切。可唯独闻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了心诧异了！

了心走到亭子边，看着远处的霓虹和幽暗的江面，缓缓说道:“俗世男人问如何才能满足女人，这就像佛门弟子问如何才能成佛一样。这二者，都没有固定的法门，都只能自己修，自己悟。我既没有参悟成佛的法门，自然也回答不了男人要如何满足女人。但是，万事随缘，去缘中找，去事中悟，终能了悟。”

“那缘在哪里呢？”

“缘在心里，由心而发，随性而动，即是缘。”

“哈哈哈！”谢无言笑了出来，“没想到了心大师一个出家人，竟然对女人了解这么透彻。”

“没有没有，只不过我多看了几本凡书而已，涉猎，涉猎。六祖说过，‘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一切法，都在这万丈红尘里，不解红尘，又怎么能解佛法呢，这也是为什么我要下山，寻找有缘人，成就因果轮回。”

了心说完，就起身了！

谢无言问他要去向何处，了心临江一指，指向了神笔山。

那上面，高阁兀立，廊檐参差，霓虹朗照，炫彩异常。真是个好去处！

谢无言道：“我穿着病号服，和大师攀扯了大半晚上，现在回去，也是无眠，今夜，我就随大师一游吧！”

了心看了看谢无言道:“你这病号服，不怕招来别人异样的眼光吗？”

无言道:“我这身，比起你那身僧袍，回头率要小得多。再说，跟着大师，我也不用挂碍这些。”

“嗯——善哉！那出发吧！”

“走。”

。。。

谢无言和了心穿过了一座桥，踏上了上山的阶梯。

了心的百纳鞋又在台阶上擦出了柔软的声音。谢无言穿的医院的拖鞋，每走一步都“库塔”一声响。

两人一路无话。了心是一心走路，不生二念。谢无言则全是二念，他还在想刚才和了心关于男女的对话。

了心的见解，哪是读几本凡书就能通悟的。这个和尚，不简单。谢无言打算找机会再研究一下这个和尚。

上神笔山的每一步阶梯，道旁的每一处景观，对于谢无言来说，都充满了回忆。

那是很多年前，谢无言还在紫州中学上高中的时候，他们几乎每周都会到神笔山上来玩。

那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级，周末，同学们想法设法，邀请自己喜欢的姑娘一起怕神笔山。

那个时候，神笔山的阶梯刚装上灯带，同学们都感到稀奇，在上面蹦跳。就在那蹦跳追逐之间，一不小心，就牵住了喜欢的人的手，牵上了，就再不放开。

高中时的谢无言是没有女朋友的，他牢记着父亲谢运山的教导:狠学文化知识，做个有文化的人。

想来，谢运山年轻的时候，应该真是吃了没文化的苦，竟然将“学文化”三个字时时拿来敲打谢无言。

两个人很快到了山顶的神笔阁。站在紫州城最高的地方，举目远眺，霓虹未歇的城市如一片星海，奔跑的车辆如水流奔泄。

了心推了推神笔阁的大门，锁着的，他们进不去。

两个人往后走，就到了蜿蜒的廊子里。廊子的尽头，有一处小房子，应该是个库房。房子是砖石垒砌的，看上去很结实。

房子边上是一株竹子，已经长得很茂盛了，都快要把小房子笼罩起来了。

了心推开了小房子的门，没想到里面却没有多少尘封日久的气息，只不过地上有些东西比较杂乱。

屋子里没有灯，应该是修建神笔阁时当库房使用的。

“库房？”谢无言叫出了声。

他赶紧看向小房子唯一的一个窗户，是的，就是这里，只不过今夜天气不好，月光没有出来——他高中时来过这里，并且在这里看到了足以震撼他整个人生的一幕。

他借着微弱的天光，摸索着看向里面，是的，没错，那几个集装箱也在，当年他就是躲在这几个集装箱后面看到的那一幕。

了心已经找来了一些干草，铺在地上准备开始打坐。

“跟着出家人出来过夜，是要吃些苦头的？”了心打趣谢无言。

谢无言道:“吃苦对于现在的我，简直就是一种享受，肉体的痛苦也许能冲淡心里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