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白天,却阴沉的像黑夜。
陈铮小心翼翼的拉开一角窗帘。
窗户外下,到处都是拿着步枪的士兵。
他们脸上挂着彩。
血液掺杂着泥土致使他们面目全非,看不出人样。
秦朗在屋内随意翻乱着。
他拿着一瓶不知道从哪找出来的酒,就这么往嘴里胡乱灌着。
相较于陈铮的谨慎,秦朗的目光露出一种不屑。
“这破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他一脚踢在一架钢琴上,发出了一种刺耳的声音。
“喂,演奏一下呗。”
那个人形瘦弱高挑,他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秦朗,随后将手缓缓放在了黑白分明的琴键上。
那人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细长却不失力量。
指腹染了灰不似那么的洁白干净,他缓缓向下按去。
一个又一个优美但充满悲伤的音符从指尖流出。
音乐包含着浓烈的情感,好似即将分别的情人在互说着悄悄话。
手指移动,另一种音符又被按下。
似阵阵的钟鸣被敲响。
少女跪在耶稣的面前,双手紧握,低头颂经,默默的祈祷着。
但是耶稣多么的残忍,他讴歌苦难,歌颂苦难。
他给了人们的希望,但无法带人们离开苦难。
这悲鸣的哀悼,从这间摇摇欲坠的房子里传出。
窗外的士兵堪堪抬头,眼中稍微流露出一抹动容,又很快在长官的命令下恢复麻木不仁。
陈铮望着眼前的废墟,渐渐沉醉在这乐曲当中。
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恍如昨日的烈阳。
那太阳有多么的热烈,如今就有多么的冰冷。
“啧,也不过如此!”
秦朗举起酒瓶,狠狠的往钢琴上砸去。
破碎的玻璃块向四周飞溅,弹琴的手来不及收回,就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手的主人顿了一下,他没有抬头,反而闭上了眼,重新将琴键按了下去。
“喂,还弹什么弹?傻了是吧?”
秦朗伸出手,一把拽住了男人的衣领。
男人被迫中断了演奏,双手无力的垂在两旁。
他睁开眼,泛着血丝的眼眶,大海般湛蓝的瞳孔中满是绝望与痛苦。
鸥鸟无法飞翔,抛出的橄榄枝落入深海,永不见底的漆黑垄断了世间的多彩。
男人没有落泪,他侧目,悲切的看着那架布满了尘埃的钢琴。
秦朗见男人如此反应,不知为何,充满了恼怒,他想要揍死这个人。
陈铮皱着眉,他出声制止了秦朗:“够了,好像出事了。”
窗外一阵嘈杂,士兵的步伐逐渐变得紧凑。
长官拿着望远镜,两个带着莫辛纳甘步枪的士兵和长官诉说着什么。
他们伸出手,指向远方。
身旁的医疗兵来去匆匆。
他们的臂膀带着红十字,背挎着一个近乎染成黑色的墨绿色包裹,急切的将玛咖注射到被背回来的伤者身上。
没有担架也没有绷带,有的仅仅是缓解疼痛的玛咖。
秦朗立刻松开手朝陈铮走去。
男人跌倒在地,他顺着钢琴,用手撑起自己过于削瘦的身躯。
“怎么回事?他们不是还没到莫甘防线吗?那个地方距离这里还有一百多公里,至少三天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