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婆——”

直到侄孙女来敲门，“小燕子”才睁开了眼，回应一声。

侄孙女是给她端饭菜来了，知道这位姑婆年纪大了，越发喜欢独自在这小佛堂用膳，也不再劝说。

她先把饭菜摆好，再将“小燕子”从蒲团上搀扶起来，接到了饭桌旁。

等“小燕子”吃了几口，还笑眯眯地夸她手艺进步了，侄孙女才小心翼翼地，与她说了一件事——今早皇榜公告上写，荣郡王，病逝了。

“小燕子”举着筷子的动作顿了顿，失了会儿神，才淡淡地道：“嗯，知道了。”

侄孙女不知道“小燕子”为何那么在意这个荣郡王，见她不像无法接受，才安心地出去了。

等卧室独剩她一人，“小燕子”叹了口气，轻笑道：“也罢，到底比他爹强多了……”

这个荣郡王，正是永琪留下的儿子，名叫绵亿。

每每想到这个孩子，“小燕子”就忍不住好奇，永琪当起爹来，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她不确定永琪对他那些妻妾是什么感觉，但对孩子，肯定是万般怜爱的。

那是个多么温柔，多么软心肠的人啊！

面对自己的亲骨肉，还不得柔软得一塌糊涂！

不知道他会不会抱孩子、哄孩子，但就算会，也肯定没有她做得好。

萧家那么多孩子，几乎就没有不是她带大的。

尽管一辈子孤老，但有那么多孩子承欢膝下，“小燕子”是没有遗憾，也不觉得寂寞的。

相反的，她还挺有成就感，只可惜义父义母、哥哥嫂嫂、萧家哥嫂等人，竟全都走得比她早……

她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没听过别人喊她一声“小燕子”。

身为家中辈份最高的，她如今是姑姑、姑婆、太姑婆……

是了，她都成了老婆婆，她的心上人却永远活在最美好的年华里。

这怎么公平？

若九泉之下再见，他会嫌弃她吗？

罢了……

四十九年了啊，他若是早早投了胎，现在也比死了那会儿要老上许多。

“小燕子”这么想，稍觉得安慰几分，便因着睡意袭来，进了里间准备眯一会儿觉。

“小燕子！”

“小燕子！醒一醒，别睡了！”

朦胧间，“小燕子”似乎听见，有人再度唤了她的名。

“永琪……？”

她呢喃出声，十分确信叫唤着她的人，是永琪。

这个令她朝思暮想的声音，她怎么会认错？

“小燕子”睁眼，果然看见有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朝她伸出了手。

他说：“我来接你了！”

然后，嘴角轻扬，使人如沐春风。

“小燕子”怎能抗拒，与他指尖相触的瞬间，嚅嚅地回了一声：“好……”

仿佛有哭喊声渐远，“小燕子”却再也顾不上别的，只迫不及待想向他撒娇、讨宠。

永琪，你看我是不是做得很好……

永琪，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永琪，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