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九年十一月末,
皇贵妃高氏奉诏前往圆明园养病,贵人沈氏随行。
沈滢偶因大雪懒于出门,便与皇贵妃齐齐嵌入狐毛软榻,撸猫看雪。
沈滢自嘲:“问君能有几多愁,我与尺玉不出门。”
高曦月附和:“弯弯弱水一方流,我与尺玉不出门。”
沈滢:“……娘娘”
高曦月摸了摸顺从的小白猫,掖好氅衣,瞥了沈滢一眼,“娴妃比你早入潜邸多年,输给她不丢人。皇上生性多疑,你在御前的那番话说得很好。她若想上位,且看看皇上如何提防她吧。”
娴妃口口声声说她体内已无毒,可沈滢究竟不相信。
皇上驾幸咸福宫时,沈滢长跪于御前首告。
无论娴妃再巧舌如簧,但也改变不了她太心急的软肋。
她急于验证刺伤沈滢让其有机会回宫的人的真实身份,这一点恰好踩在皇上的雷区。
如娴妃所言,沈滢体内的毒素也确实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太后召见娴妃,身在宫闱多年,她早已对这些伎俩了如指掌,也清楚前些日子发生的一切。
“娴妃,哀家小瞧你了。冤魂索命这低劣的招数,竟然也能将高氏撵出宫!皇后宽仁,哀家可不会纵容。娴妃,你好自为之。”
娴妃淡淡地抬眼,她似乎并不害怕太后的威胁,“臣妾不喜欢如懿这个名字。如乃顺从,遵从之意,太后是想让臣妾遵从懿德柔善之行。太后这般厌恶臣妾,可最后还不是要认现实。”
太后靠着软榻,她打量着这个眉眼很熟悉的女子,忽而浅笑,“哀家是左右不了皇帝的心意,可你便能吗?你替李金桂求恩典,便是与哀家打擂台吗?”
娴妃听后起身朝太后行了一礼,“太后,臣妾哪敢违逆您?不过是皇上前些日子说起三公主与蒙古小世子很投缘的事,您的恒媞长公主不知有没有这样好的姻缘?”
她的长女已远嫁蒙古,若能将幼女留在京城,太后说什么都要一试。既然皇帝属意三公主,她身为太后如何争抢?
太后看娴妃的眼神,愈发得冷了。
年前,皇上晋纯妃为纯贵妃,与娴妃共同辅佐皇后管理六宫,婉常在晋为婉贵人。又见大阿哥与福晋伉俪和睦,念及哲妃早逝,便追封了哲悯皇贵妃。
旨意传到圆明园时,沈滢正替太后抄写经书。
高曦月直摸尺玉的肚子,“纯贵妃真是好福气,听说四公主很得皇上喜欢,亲赐名璟瑶。”
瑶,有美玉之称。
本朝皇子名字取自美玉,而公主则是其他吉祥字眼。皇上果真很喜欢这位“佛手公主”,纯贵妃母凭女贵,一跃成为本朝第二位贵妃。
高曦月若有所思,不知是不是远离了皇宫的此起彼伏,她身体好了些,沈滢带着她室内有氧运动,连膳食都用得多了。
皇上身染疥疮的消息传到圆明园,沈滢正在坐于假山间的亭子中不太熟练地弹琵琶,她面前正是托嬿婉谱得曲子,也是那几夜差点将她逼疯的调子。
她烦躁地弹了一会儿,仍无头绪,索性将琵琶放在一旁,自己靠着红色柱子发呆。
“呵呵…”
后侧一个男人的声音清晰响起,浑厚低沉但不沙哑,仿佛冬日暖阳般温煦。
资深声控的沈滢一哆嗦,缓缓回头,只见对方一身青蓝色锦衣常服,眉眼间一派慵懒之气,模样倒十分俊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