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1986年的暑假快到了。
暑假之前,郎苏菲请假一段时间回去了,她要和她家人度假去了。多日没见着郎苏菲令几个男生有些扫兴,邱志诚心里更不爽了。
几天之后,郎苏菲回来了,大家依然都很开心。但是,这次回来之后,郎苏菲似乎多了一丝忧伤感,这一点邱志诚马上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后来,郎苏菲和邱志诚见面的次数少了,因为郎苏菲要做的实验也少了,她的实验任务已经基本完成了。
1986年6月初的某个晚上,郎苏菲邀邱志诚和她一起去一家酒店里吃饭。那天,郎苏菲要了一瓶红酒,而且这红酒在当时是挺贵的,邱志诚吃了一惊,不过他还是不愿扫郎苏菲的兴,高高兴兴地陪她喝起了红酒。起先,郎苏菲和邱志诚还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后来,郎苏菲大口地喝了起来,到最后,郎苏菲干脆就一杯一杯地干了起来。
这次喝酒的时候,郎苏菲说话比平时少了许多,她一个劲儿地拿起酒杯,把满杯的酒独自一饮而尽。一瓶红酒喝完之后,郎苏菲又要了一瓶。邱志诚和郎苏菲的酒量都不错,但是邱志诚后来觉得郎苏菲喝酒喝得有点不对劲儿,他就劝郎苏菲不要喝了,但是郎苏菲不听,嘴里说着“喝、喝”,仍然一个劲儿地喝酒。
后来,郎苏菲有些醉了,她开始伤心起来,最后,她的眼泪竟然“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这下可把邱志诚吓坏了,他一时间真不知所措。
邱志诚结结巴巴地问郎苏菲说:“你、你、你怎么啦?”
郎苏菲仍然一言不发,接着便轻轻地哭了起来。
邱志诚坐到了郎苏菲那边,扶着郎苏菲的肩膀安慰说:“你别哭呀,有什么伤心的事儿,可以跟我讲,说出来会好受一些,如果我能帮你的话,我一定尽力而为。”
郎苏菲没有说话。这时,酒劲已经上来了,郎苏菲把头轻轻地靠在了邱志诚的肩上。过了一会儿,郎苏菲不哭了,她擦了擦眼泪,轻轻地跟邱志诚说:“我们回去吧。”
邱志诚就示意叫来服务员要买单。账单一来,邱志诚抢先看了一下,他还准备买单呢,可是他看到金额的时候就傻眼了,愣住了,账单金额当然已经远远超出他能支付的范围了。
这时,郎苏菲对邱志诚说:“今天我来买单。”
郎苏菲买了单,而邱志诚显得很尴尬,当然感觉到很难为情。
郎苏菲在买单准备离开时还不是很醉,但是当她和邱志诚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她已经醉如烂泥了。郎苏菲便把头靠在邱志诚的肩膀上,甚至还一把抱着邱志诚,后来就干脆扑在邱志诚的怀里。
出租车在夜色中跑了大约四十分钟便来到了郎苏菲的宿舍。当邱志诚半抱半搀扶着郎苏菲从出租车出来之后,一阵凉风吹来,郎苏菲便“哇”的一声吐了起来,幸亏没有弄脏裙子,只是郎苏菲的皮鞋上有一点点呕吐物。
邱志诚从郎苏菲的包里找出钥匙,打开门之后,扶着郎苏菲进去。郎苏菲又想吐了,邱志诚连忙把她扶进洗手间,郎苏菲又吐了一点,后来就不吐了。
邱志诚帮郎苏菲洗漱了一下,之后就扶她到沙发上坐下来,脱掉了她的皮鞋,并且把皮鞋洗干净放好。
这时的郎苏菲在沙发上也坐不稳了,差点掉下来,邱志诚只能把她扶到了床上去。郎苏菲一到床边就躺下了,邱志诚本想把她的裙子脱下来,但是邱志诚不知道怎么解开,只好作罢。然后,邱志诚俯下身子,伸手去拿毯子,想给郎苏菲盖上。当邱志诚俯下身子、伸手去拿毯子的时候,郎苏菲一把抱住了邱志诚。邱志诚先是一惊,用左手支撑着身子,接着便用右手顺势一把抱着郎苏菲,可是这一抱使得邱志诚失去了重心,身子倒在了床里,恰好压在了郎苏菲的身上,邱志诚的嘴刚好吻住了郎苏菲的嘴。这瞬间的接吻像电流一般惊醒了邱志诚,他想站起来,可是郎苏菲一边紧紧地抱着邱志诚,一边撒娇似地说:“抱紧我。”就这样,他们俩又抱着吻了一小会儿。
最后,邱志诚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为郎苏菲盖好毯子,然后对郎苏菲说:“你好好睡吧,我走了。”
郎苏菲还是一个劲地、迷迷糊糊地说:“你别走,你别走。”
可是邱志诚还是走了,走之前他为郎苏菲关了灯,顺手把门关上了。
此后的许多天里,邱志诚一直没有见到郎苏菲。
这时候,邱志诚开始想念郎苏菲了,他很想见到郎苏菲,可是郎苏菲始终没有出现。邱志诚有点难过,因为这时候他已经爱上了郎苏菲,在他看来,这时的郎苏菲是世界上最美、最美的人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嘛,再说这也刚好是他感情空档期,他爱上郎苏菲是最自然不过的了。
邱志诚也曾经怀疑过自己:刚刚从一段情感中出来,难道我这么快就忘却旧爱、开始有新欢了?我真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吗?那么短的时间里就爱上一个姑娘正常吗?
最后,邱志诚明白:他不是忘却旧爱另觅新欢,而是被迫忍痛割爱离开心爱的人,是不得不忘记旧爱的,他这样做真是情至义尽了。至于很短的时间里爱上了郎苏菲,那也很正常啊,人家郎苏菲确实优秀嘛,像她那样才貌双全的姑娘有几个呀?而且他和郎苏菲真的是soulmate知己、灵魂伴侣的那种啊,他不爱上郎苏菲才不正常呢,再说有人一见钟情还爱得死去活来呢。
这样一想,邱志诚也就能坦然地面对这一份情感了。可是,邱志诚还不知道人家郎苏菲对他有没有意思呢,他也许就是这样单相思而已呢。
有一天晚上,邱志诚做了一个梦:在梦中,邱志诚恍惚是来到了舞剧“丝路花雨”场景中,又好想是梦幻奇异的另一个世界,他一会儿来到了沙漠,一会儿又来到了绿洲,一会儿掉落到河水之中,一会儿来到了敦煌,一会儿又来到了古楼兰,一会儿见梦到了“英娘”,一会儿又梦见了郎苏菲,一会儿“英娘”变成了郎苏菲,一会儿郎苏菲又变成了“英娘”,一会儿和“英娘”在沙漠中翩翩起舞,一会儿他又似乎和郎苏菲一起在河水中沉浮。在梦中,为了见到“英娘”,为了见到郎苏菲,邱志诚孤零零地一个人在沙漠里跋涉,不管有多渴,不管有多饿,不管有多累,也不管有远,哪怕千里万里,邱志诚都继续奋勇向前,直到最后,一阵沙暴把邱志诚吞没了……
在梦醒之后,邱志诚一阵咳嗽,他感觉有点胸闷,有点发冷,也有点头晕,更有那一丝心痛。梦境、梦幻和现实纠缠在一起,邱志诚再也无法入睡了。此刻,他非常想念郎苏菲,他心里当然明白而且确认:他喜欢上郎苏菲了,他爱上了郎苏菲,爱上了他的“楼兰姑姑”,虽然郎苏菲不一定会喜欢他、不一定爱他。有一首非常优美的歌曲或许能从另一个角度唱出他此时此刻的某些情形,这首歌曲叫我的楼兰,歌中唱道:
“想问沙漠借那一根曲线
缝件披风为你御寒
用肺腑去触摸你的灵魂
我就在那只火炉边取暖
想问姻缘借那一根红线
深埋生命血脉相连
用丝绸去润泽你的肌肤
我就在那个怀抱里缠绵
你总是随手把银簪插在太阳上面
万道光芒蓬松着你长发的波澜
我闻着芬芳跋涉着无限远
只为看清你的容颜
你总不小心把倩影靠在月亮上面
万顷月光舞动着你优美的梦幻
我闻着芬芳跋涉着无限远
只为看清你的容颜
谁与美人共浴沙河互为一天地
谁与美人共枕夕阳长醉两千年
从未说出我是你的尘埃
但你却是我的楼兰
……”
可是在接下去的时间里,邱志诚还是一直没有见到郎苏菲,他去郎苏菲的寝室找过她,但是没有碰到。后来有一天,邱志诚再也忍不住了,他写了一封便信,拿着信来到郎苏菲的宿舍,把这封信从郎苏菲的房门下面的缝隙里塞了进去。在信中,邱志诚只是写了短短的几句话:“郎苏菲,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了你,我的女神!可是现在你到底在哪里?”
几天过去了,邱志诚仍始终没有收到郎苏菲的任何回复,也没有再见到郎苏菲。邱志诚再一次来到郎苏菲的宿舍,他敲了敲门,无人回应,又敲了敲门,仍然无人回应。
这时,隔壁家的一位中年妇女出来问邱志诚是否是在找郎苏菲,他回答“是”,这位妇女便告诉他说郎苏菲几天前就已经搬走了。
邱志诚问这位妇女知不知道郎苏菲去哪儿了,这位妇女摇摇头说“不知道”,邱志诚又问她有没有郎苏菲的联系方式,这位妇女还是摇摇头。邱志诚也只好无奈地回到自己的寝室,心里空落落的。
这样,邱志诚根本不知道郎苏菲有没有收到他的那封信件,到底有没有收到那封信呢?只有郎苏菲自己一个人知道了,而且这也成了一个永远的秘密,因为后来没有人再提起那封信的事了。但是不管怎样,邱志诚心里一直在疑惑:郎苏菲到底去哪儿啦?到底怎么啦?
邱志诚也不好意思去问老师有关郎苏菲的去向,直到暑假将要开始的某一天,郎苏菲来和大家告别说要走了,这时,邱志诚才知道郎苏菲要离开深圳,回北京去了。
那天上午,郎苏菲来到学校向大家告别,可当时邱志诚还在上课,他事先并不知道郎苏菲要走了。郎苏菲是特意来到学校与老师和同学告别的,在送行的同学中,郎苏菲没有见到邱志诚,心里难免有点伤心。
这时,有一位同学发现邱志诚不在,便说:“邱志诚怎么没来送行啊,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另一位同学说:“他还在上课呢,应该快下课了,我去把他接来。”说着,这位同学便骑着自行车走了。不一会,这位同学便骑着自行车,带着邱志诚来了。
邱志诚来到郎苏菲面前时,他满脸惊讶地看着郎苏菲,一直没有说话。
郎苏菲要去火车站乘火车去北京,大家都想去火车站给她送行,但是郎苏菲婉拒了大家的好意,最后,老师就决定让邱志诚和一位师妹代表大家去车站送行。
邱志诚拿着郎苏菲的行李和郎苏菲及那位小师妹一起来到了火车站。当郎苏菲最后与邱志诚告别的时候,邱志诚和郎苏菲握了握手,然后轻声地说:“祝你一路顺风!”
然而,此时的郎苏菲已经察觉到邱志诚的双眼似乎有点湿润了,当然他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流泪。
郎苏菲恋恋不舍地与邱志诚他们告别之后就上车了。
此时此刻,邱志诚的心里是很不平静的,他虽然没有和郎苏菲说什么告别的话语,但是他心里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啊,有一首歌或许可以唱出他此时此刻的心境,这首歌叫祝你一路顺风,歌中唱道:
“那一天知道你要走
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当午夜的钟声
敲痛离别的心门
却打不开我深深地沉默
那一天送你送到最后
我们一句话也没有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