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穆妮娅又上去进行了好几轮训练。直到三个小时过去以后,工作人员提醒她该让给其他代表团训练了,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赛道。下来时,她看上去依然神色如常。
“知道吗,我有一点不太喜欢义体的地方,”穆妮娅对秦端抱怨道,“是,它确实让你变得更快、更高、更强,超越人类,但它剥夺了运动的乐趣!挥汗如雨,结束一圈赛跑后酣畅淋漓的那种感觉,从我十二岁离开贫民窟以后就没有了。”
“你也是贫民窟出来的?”
“也?”穆妮娅惊讶地看着秦端。
“是啊,我一年还在南非的贫民窟里。”
“真是没想到,因为你看起来可体面了!和我见过的那些大猩猩一样的家伙完全不一样!当然,他们还是挺善良的,就是有些时候脾气暴躁了一点——在南非的贫民窟里长大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穆妮娅的语速自从见到秦端以后就一直在上升,和她的脚步一样高速,切换话题更是迅捷如风。
秦端一时间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因为他压根不在南非长大,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吧……他只能含糊地说:“世界上哪里的贫民窟,我想都差不多。”
“真的?不过我觉得尼加拉瓜的贫民窟还是有一些别的地方没有的东西。你知道香蕉吗?尼加拉瓜是地球上少数还有那东西的地方。你肯定没见过,黄溜溜的像新月一样——当然没有月亮外面那一圈被炸出来的环。而且它居然有辐射!只要3500万根香蕉就可以产生致死量的电离辐射,地球的原生生态圈真的很神奇,是不是?不过那玩意可贵了……”
秦端的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丝同情。
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多少绿色植物,秦端所知的绝大多数地球原生物种,都已经在企业主导下无节制的工业扩张中灰飞烟灭了。
一个绿色的地球,对于在这个世界上出生、长大的人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是啊,听起来确实很神奇……”
两人边走边聊天,时间在谈话的间隙中偷偷地流逝了。夕阳渐渐沉落到地平线的下方。
“哦,我没注意到都这么晚了!我该去睡觉了。”
秦端看了看义眼左上角显示的时间。“现在才六点半。”
“可是我无事可做了。铁球赛道要到第二天凌晨三点才会开放……”
秦端看了看旁边的电影院。灯火通明的大厅里投影着电影的立体宣传片,几个醉醺醺的运动员正互相搀扶着往外走。
“这里的夜生活看起来挺丰富的。”
穆妮娅笑着摇了摇头。
“这里的娱乐设施是收费的。我的国家没有多余的钱可以让我用在享受上。”
秦端忽然想到了自己前世看过的一个故事。数百年前,第一个代表那时还是落后国家的中国参加奥运会的选手刘长春。
对他来说,那一年奥运会的举办地洛杉矶也是从未见过的花花世界吧。他那时又作何感想呢?
有时候,人总是会因为心血来潮,做一些自己本分之外的事。
秦端对穆妮娅说:“如果你想看的话,我可以出钱。”
穆妮娅张开了嘴,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随后她低声问道:“真的好吗?”
“真的,我又不缺两张票的钱。”
两分钟后,看着屏幕上三位数的票价,秦端想穿越回去扇自己一耳光。但来都来到这里了,在穆妮娅期待的目光注视下,他也只能咬咬牙,买下了总价300欧的两张电影票。
22世纪的电影院,和过去的在大荧幕上投影的影厅截然不同。秦端进去以后看到的并不是一排排座位,而是一个个直立的舱体。
在绝大多数人都植入义体,几乎所有人都拥有义眼的年代,大多数娱乐方式都依靠义眼进行,比起传统的接触屏更为直接。然而过去科幻小说中的五感沉浸式VR虽然已成为现实,但暂且造价昂贵,并没有普及开来。为财产不够又想体验拟真现实的人提供浸入舱租赁服务的地方,就是现代的电影院。也因此,比起过去的电影院,这里其实更像是网吧,只不过因为习惯沿袭了旧时代的称呼。
秦端和穆妮娅找到了定好的两个舱位,在躺进去以后,舱盖上面就浮现出了选择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