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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安欣的故事

记忆中,妈妈走后的那一年,大概是回来看了安欣两三次,每次回来,如她所说,衣服鞋子发夹玩偶,什么都有。你试过那种久别重逢的喜悦吗?你试过那种掰着手指头数日子,时间越来越临近,内心越来越激动的喜悦吗?尤其是见到妈妈的那一刻,仿佛所有的等待,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回报。如果说幸福是什么?那么此时此刻便是幸福的最好诠释。看着满满的礼物,试穿着妈妈给买的裙子鞋子发夹,活脱脱的被妈妈打扮成了一个小公主。妈妈带着安欣去集市,只要安欣想吃的,妈妈都给她买。安欣也不停的和妈妈分享着生活的点点滴滴。夕阳西下,一高一矮,一大一小,十指相握,多么美好的画面。安欣内心许愿,只想将时间定格于此,只期盼妈妈不再离开。可惜,许愿终归是许愿。妈妈终究还是要离开。

离开前的话依然是妈妈得去赚钱,得给安欣提供更好的条件。纵有万般不舍,事实就是,爸爸妈妈再也无法给安欣一个完整的家,甚至于,爸爸妈妈安欣,再也不能齐聚一堂哪怕是好好吃个团圆饭。或许,残缺才是生活,遗憾,才是人生!可是这种事实,终究得安欣慢慢长大,慢慢体会与领悟。因为残酷的真相,又怎能出自父母之口呢,那不是把孩子的念想都给掐碎了吗?

时间一天天的过,带着安欣的念想。可逐渐的,一家团聚的念想没有了,第一次,对离婚,有了抽象的概念。因为爸爸往家里带回了一个阿姨。第一次见面,阿姨给安欣带了礼物。吃饭时,阿姨取代了妈妈的位置。她坐在了妈妈往日吃饭时所坐的位置上,甚至可能用的还是妈妈的碗筷。爸爸有意无意对安欣吐露心声。询问安欣对阿姨的印象如何,往后她们三一起生活可好?安欣也只是笑笑不说话,但这笑容的苦涩,大抵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顿饭,她已记不清吞下的是米饭还是苦水了。但往后,她明白了,爸爸妈妈再也回不去了,她的家,不再是完整的了。

很快,安欣的生命里多了一个阿姨,她们也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只是口头告知了。她们就这样生活在了一起。也不知是听谁说的,爸爸妈妈离婚,是因为爸爸还想要一个弟弟,而妈妈不愿意。可是那个年代,计划生育那么严格,教职工只能有一个孩子。再要一个弟弟那不是爸爸的工作都会不保?难道儿子在爸爸的心里那么重要,甚至工作丢了也不打紧?一系列的疑问在安欣心里久久不能释怀。但是她又不知道如何去和爸爸敞开心扉,只能将这些疑问深埋。

然而,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那么的奇妙,因为时间都会给你答案。我们只需要慢慢的等待。且等,且看。自从阿姨和爸爸生活在一起后,过了没有几个月,阿姨怀孕了。又要当爸爸了,爸爸脸上止不住的喜悦。在他的脸上,安欣又看到了幸福的模样。尤其是奶奶那一句,如果是个男孩就好了,更加是验证了别人的说法。如果说没有怀孕前,和阿姨的相处还可谓是风平浪静,相互尊重。可短短几个月后,阿姨怀孕了,对安欣的态度就转变了。很厉害的后母形象倒也不是。可苛刻对待安欣,我们就当是在逼迫安欣成长,催促她独立吧。因为所剩不多的记忆中,安欣记得,八九岁,冬天的棉袄,冬天的棉被,就是她自己一个人扛下楼,用井水清洗,自己再拧干水,再晾晒。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儿时记忆,可见那刺骨的寒水,那双稚嫩的手,是如何拧干那笨重的衣物的呢?又是如何将它们晾晒收回。仿佛能看到那高抬的双手,那踮起的脚尖,那高扬着的脸,那踉跄的步伐,以及那倔强,不服输的稚气……

从此,安欣好似变了一个人。原本就文静的她甚至变得沉默寡言了。当然,也没有人会关注到她的变化。那个年代,手机还不普及,受了委屈,也没有人可以倾诉。妈妈也不常回去看她,要好几个月才聚那么一次,聚那么一次也是匆匆就离开了。当然,安欣心里也怨,她怨妈妈为什么不带她一起离开。为什么要欺骗她,为什么带给她希望又要一次次令她失望?而本就性格内向的爸爸,一个大男人,又怎会关注到自己女儿心理的变化呢,他只觉得自己的女儿越发懂事了。学习上也好,生活上也好,都不用他这个爸爸操心。而只有安欣知道,她已经没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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