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乌拉木道别,走出玉鸣斋,高惟明又去他说的一品堂的金玉满堂这间店铺看了看,和玉鸣斋一样,也是卖的金银首饰和玉器玩件之类的,就是款式比玉鸣斋有所区别,价格更贵一些。
在店里待了片刻,没做更多的停留,他便走出店铺,回了皇城司。
今日可谓收获满满,终于搞清楚了一直困惑的一品堂是怎么回事了,也明白了任志为何在遇刺前的几天突然喜欢上了《使间》这本书,还在书页上写下了一品堂这三个字。
他显然是有感而发写下的,倒不是刻意要写给谁看,他若有这心思,写封信之类的不是更明白,何必打这个哑谜。
事情缘由应该是这样,高惟明设想,任志一定是先觉察到了什么,然后再暗中调查,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就让他查到了隐蔽得这么深的一品堂身上。
然后他找来有关间谍的书看,看到有感触时就将自己调查得到的信息随手写在了书页上。
大体上应该是如此,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人刺杀。他为什么没有及时将这么大的发现汇报给开封府或是皇城司,或是枢密院他的上级主官呢?
高惟明将身子深深埋进椅子里,揉着额头思索着。想着任志留下的几幅字,现在想来,他是在为发现一品堂这事纠结,挣扎,痛惜,他之所以隐瞒不报,很大可能就是相关之人对于他非常重要,他才会这般痛苦,拖延着,才会写下怜其甘为鬼,吾当应如何的为难之举!
这人会是谁?除了刘翱应该是再无别人。任娘子说刘翱对任志很重要,在他初入枢密院时,曾给予了任志很大的帮助。任志是个性情中人,很重感情。
两人又是同乡,在恩情、乡情、友情这几种情感交织下,任志将刘翱看作犹如亲兄弟一般,所以,才得知刘翱竟然成了西夏的间谍出卖大宋时,他心里万般痛苦,却又要在外表上装作若无其事。
哎,高惟明想到此也是叹息一声,多情自古空遗恨,重情重义的人往往是这世上活得最为痛苦,活得也最为拧巴的人。
虽然他已经百分百的确认刘翱是西夏的内奸细作,可是,拿什么证据证明呢,以什么理由去抓捕他呢?
高惟明的脑子又顿时一片空白,任志什么都没有留下,现在一切全凭自己的空想推导,没有一点实证。
他又陷入深深的冥思苦想中,任志应该是先觉察到刘翱某些方面不对劲,才会暗中调查,然后不知什么缘故给他查出了一品堂,查到刘翱和一品堂有关联。
他会觉得刘翱哪方面不对劲呢?他和刘翱是同僚,在公事上是有交际的。莫非是在公事往来上让他看出了什么疑点,开始怀疑刘翱,然后促使他开始了暗中调查?
这该怎么去查找证据呢?刘翱的官职不低,他还会不会有其他同谋,一品堂不会只搞定了他这么一个内奸吧?这一品堂到底是被西夏收买了,还是本身就是西夏养的一个间谍组织,打着商队的幌子做掩护?还有种可能就是西夏的间谍卧身在这支商队,商队本身并不涉及其中。
诸多疑问涌上心头,高惟明不敢轻易采取行动,担心一着不慎,就会坏了一盘好菜,错失将西夏安插的内奸和间谍组织连根拔起的好机会。
坐实了刘翱通敌卖国的罪行,细思种种,回想起昨晚潜到刘宅中听墙根的事,恍然大悟为何从刘宅出来时感觉到哪里不对劲的问题。
当时以为什么秘密都没听到,其实刘翱和他的那个小妾的谈话就有些不对劲。
那个小妾张口闭口说的都是你家大娘子你家二娘子,还动辄就是杀人的口吻,粗听以为是开玩笑,是夫妻床头的情话,整件事连起来想就透着不简单。
这压根就不是一个正常小妾该有的说话口气,哪个小妾敢对自家相公口称你家大娘子你家二娘的?
即便恃娇自重,不尊称一声大姐二姐,也是该称大娘子二娘子,哪敢加个你家我家这对刘翱毫不客气的叫法?
她就没把刘家当作自己的归属,自己是独立于刘家的。
也就是说,她并不是个简单的小妾,并不是胡商随便赠送个歌姬给刘翱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