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路返回时，几个别的村孩子纷纷告别回家，只有邮局阿姨的儿子段磊和宋秋与高老师同路走到石板村村口。只剩他们三人时，宋秋问：“老师，小学不是免费吗？为什么她爸爸不让她上学？”

沉浸在复杂情绪里的高老师过了半分钟才开口：“她妈妈去世早。家里农活廖舒兰要干一大半。女孩儿结婚的话，她爸爸可以收一大笔钱，这些你们不懂。”

“收钱？”宋秋嘟囔一句，仿佛并不等着要答案。

“人死了不是会重新投胎吗？她下辈子会不会幸福？”段磊问。

“不是去天堂吗？”宋秋记得高老师曾经跟她讲过十字架的事。

“我妈和我说的是投胎。”段磊相信妈妈说的没错。

“不知道。人死去后，有的会去天堂，有的会去地狱。只有上帝知道。”老师加快步伐，似乎不想触及孩子们最想问的那个答案。

宋秋还是问出口：“那廖舒兰会去哪里？”

一阵安静，两个孩子等着“权威答案”。夕阳照着路口停下脚步的三人，影子很长。今晚廖舒兰就要被埋在泥土里了，看起来没有棺木，没有葬礼。

满怀心事的高老师也有答不上问题的时候，在孩子们心里她是一个无所不知的人。

“我真的不知道。”她哭了。

宋秋和段磊不再说话，默默地各自回家。

回家后，段磊问妈妈：“爸是怎么死的？”

“你还小不懂。”段妈妈一阵诧异。

“可是今天我和高老师、同学们亲眼看见廖舒兰家的情况。”

昏黄的灯光下，他们家和平常一样冷清。柜台上没寄出去的一堆信，无声呐喊着，不知是谁对谁的思念。

“车祸。去镇上取邮件的时候，在乡道上被大卡车撞了，翻在水田里。邮车稀烂。”段妈妈脸上淡然，那是很久很久前的事了。

“那爸爸现在在哪里？高老师说可能是天堂，或者地狱……”段磊第一次正面问妈妈这件事。

“好孩子，别听这些话。你们老师什么都好，就是总念叨什么信仰。哪里有信仰，人活一世就好好活着，没那么多身后事。”

“我觉得有天堂的话，一定比这里好。”段磊想给爸爸写一封信，不知道该寄往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