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提供的这盏油灯,边沿处有些许磨损,弧度稍稍大些灯油便会洒落。因此刘紫月端着它走路的时候,刻意放缓了脚步。她将油灯放下,想也没想转身就要走。
“丫头,你等等。”老头道。
老头当着刘紫月的面将包裹打开。包裹里头的东西很简单,一个四方形小巧精致的雕花檀木盒子,两个塞着软木塞的白底青花小瓷瓶,几张折叠得整齐的纸。老头将檀木盒子打开,一个更为小巧的纯白色瓷瓶赫然躺在明黄绸布上。
“丫头,这个药治伤极好,对你有用,给你。”老头拿出白色瓷瓶,将它递给刘紫月。
见老头将最好的药给她,刘紫月心中一暖,却没有伸手接过,反手推拒道:“我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倒是您正是需要好药的时候。”
一个坚持送,一个坚持不收,两人相持几个回合后,老头故意露出不适的样子。他趁刘紫月关心他时一个不注备,直接将药丸丢进她嘴里。
“别吐,这可是好东西,吐出来就可惜了。”老头儿拍腿紧张道。
药已经在嘴里,还能说什么,只能吃下去呗。刘紫月梗着脖子将药咽下后才道:“可是我吃了,您怎么办?”
老头儿捏起包裹里的一个白底青花小瓷瓶在刘紫月面前晃了几下,笑着道:“我有这个,这可是江湖上公认的治内伤的好药,你吃的那药对我不管用。”
原来这时刘紫月才知道老头儿受的内伤并不简单。老头儿之前练功之所以会吐血,是因为他运功查探被震碎的经脉的受损情况。只是运转一成的功力就引起气血倒行。
“唉,不行了,几处大穴被大力击伤,身上主要经脉也被人彻底震碎。洗髓丹虽有洗经伐髓的功效,但也不能将寸寸碎断的经脉续上。”老头儿叹道。中伤他的人真是狠,明知道他有洗髓丹,才故意将他的几处大脉震断。哼,不就是防着他将洗髓丹吃了?我送人,送人总行吧。
老头儿看着与那人相似样貌的刘紫月,笑着点点头,曾经欠她的,就还在你身上吧。
“丫头,那药吃了等会儿怕是有点疼,别怕,忍忍就过去了。老头我今夜还有些事要办,明日一早才回,你自己多加小心。”老头儿又将洗髓丹的功效与洗经伐髓过程中的注意事项给刘紫月交代了一遍,才放心离去。
老头儿走后,刘紫月感觉随着药效的点点吸收,她身上的疼痛一阵阵涌起。一会儿热得一呼一吸间都能喷出火来,一会儿冷得似乎骨髓都要被冻僵。如冰似火的两种截然相反的疼痛交替折磨着她,疼痛遍及四肢百骸。刘紫月抱着身体咬牙忍受着,浑身上下早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药力行遍经脉将原本细窄脆弱,被毒素污垢侵蚀的经脉一遍遍地冲刷,一点点重塑,缓慢地将积存在经脉中的污垢,毒素一点点逼出。刘紫月想死的心都有,这种感觉就好像别人将她的经脉一根根捏碎后再一点点拼合起来。刘紫月想千刀万剐应该也比不过吧?一个疼在皮肉,一个疼在筋骨。一个只是一刀刀地挨,一个却如同千刀万刀似密集雨点般同时落下。
本以为这就是最疼的了,可是让刘紫月没想到的是还有更厉害的折磨等着她。药力渗透到骨髓,浑身上下有如寸寸断骨之痛,仿佛有种强大的力量将她的骨头一根根拆了下来,又生生将更坚硬粗大的骨头强行塞进她的肌肉里。肌肉下的骨头被药强行胀大,全身经脉上下左右扭曲拉伸着。
刘紫月咬紧牙关只敢低低地呻吟着,这里是客栈,虽然她住的柴房离前边的客房远些,但她怕在这寂静无人之夜,稍微大声点的动静还是会惊动了旁人。
也不知道痛了多久,刘紫月觉得她已经痛到麻木。渐渐地疼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麻痒痒的轻微痛感。她裹紧衣服,收蜷缩着身体,颤颤抖抖地躺在茅草堆上。许是经历过之前不定过暴风骤雨般疼痛,现在的这般轻微的痛感,对她来说只是如同毛毛雨。累极了的刘紫月挪了个舒适位置,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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